嘉兰江北的码头上,季牧送别胡哈儿。

琅国公一事宇国神速解决,牵连了一大波巨商,动静也是给足了这位琅王面子。季牧原是被冤枉,所以即便在人前胡哈儿也不遮不掩,浑然比当年还要亲近。

“这一次,多谢大王了。”

胡哈儿眼睛转了一周,全然不接这话,反而满目仰慕,“传言果然当不得真,这一见才知先生惊天伟力,有个事可得再强调一遍咯,三鳌的生意您可不能一碗水端平,就冲先生和琅国这渊源,肥水可别流了外人田。”

季牧笑了笑,“三鳌生意上的事,我已全盘交付凌云,具体的事大王与他商量便是。”

这一说,胡哈儿立时眉开眼笑,一旁的桑巴诺也挠起来手心。这三年多,不知别人看得看不明,这二人对季凌云之重乃是分外关切,不夸张地说,桑巴诺是季凌云在南屿最放心的商家,金琅王的地位自然也非其他岛王可比。

“有您这句话,我便踏实了!”

说话之间,胡哈儿大是豪飒,猛地一个拂袖便转过身去。

“恭送大王。”

走了三步,胡哈儿忽又转过身来,把手一伸似要抓抓什么,一时间双眼眯了又凝、双颊微微抬起,就他这副长相,这么多年头一次竟然让人觉出几分温情来。然而咂了咂嘴还是没有走上前来,伸出的手有些不自然又缩了回去。

“世间再无琅国公,好在还有石公,琅国公的背书这么写,石公就怎么写。”

不等季牧开口,胡哈儿踏上船去,一旁的桑巴诺不停对季牧招手,胡哈儿却背身对着巍然不动。

随着这艘王船的远去,有关琅国公、橡树山、河神大祭这一阶段的桩桩件件便也由此作结。

……

就在季牧即将返回的云都的时候,再一次被明帝召进宫里。

不同的是,这一次召见是在很晚的时候,月上东天三竿、青烟夜雾缭绕。偌大的皇城灯火煌烨,大明的灯笼连青石板上的水珠都无以遁形,莲灯可以映出水面的泡泡。

季牧随着一位黄袍内侍,不知走了多久,回廊、无数的回廊,一路上总能看到一列一列的宫女满目焦急速速而行,莫名让一副平和心态渐渐生了几分紧张。

从内宫门到后花园,季牧足足走了快有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摆宴园囿的明帝,看这摆设似是专待季牧一人。这一幕季牧似曾相识,却无法相提并论,南屿之宫一如南屿之商,宇国之场天地无有可比。

明帝横坐正中,他的左边空置,宴席都摆在了右侧,这便是一种尊礼。单独面圣,如果宴在圣左,那一定不是纯粹的宴,如果在圣右,此席便是不难。再看桌上的菜品数量,共有六盘。并不是越多越好,如果是六,那便代表安顺,如果是八,说明这设宴之人早有意志在先。

这些可不是蛛丝马迹,而是必须明白的规矩。如果遇见左和八,赴宴的人心里得要提前做准备,要想如何“应局”,如果是右和六,则要想好“陪局”。

此时看来季牧的运气还不错,摊上了后者。

“朕与西原公在云麓城相识,想来那正是宇国的第一个千年时,细一数已有二十三年之久。一代人的时间过去,朕忽然想再去亲眼看看西部世界。”

季牧内心一诧,这可是大事,从古至今,莫说帝王,连州府一级的大员都不曾踏足过西部世界。无论对九州还是西部,这首创之举意义都非同凡响。

“陛下,容季牧先行回去置办行宫,必以最快的速度达成!”

明帝却摇了摇头,“颐山宫可见云都繁盛也可见西部广袤,云州有这一座行宫便够了,西原公准备何时启程?”

这一问把季牧问得一愕,“本想明日先回云都,而后再回西部,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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