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并不是担忧自身,有句话小姐不爱听,可我还是得多嘴一句,你可是和潘家有婚约在身,族中长老们都还好说,就怕......就怕那边对你有所非议。”刘景神态有些迟疑,但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的确如他所料,又一次听到这方面的事情,苑奴的神态有些凄然,俯首把头紧紧地抵在窗沿,任由几丝被横风吹入的雨点打到她脸庞上也混不在意,一双媚眼早已失去了神采,紧紧闭上后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才将那几欲遏止呼吸的愁闷给压下去了那么一点点。
她抬头,望着晦暗的天色。
接下来的话似相告,又如自语,似已掏空了她全部的心力:“纵在外人眼中,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名门闺秀,可这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家族当作维稳的筹码。这人族之地天大地大,可细看之下却皆在这几家的掌控之中。纵这天高万顷,我却如笼中雀鸟,逃无可逃。”
“小姐......”刘景少有地见到苑奴这般无力与彷徨,嗓子吐着气想要做些安慰,可是到了嘴边只有这略带哽咽的两字。
“我本已是认命了的,就当还了族里对我的养育之恩。”苑奴转头看向他,这饱含无力的话到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似对早已被安排好的一生已安之若素。
而那刚露出笑容的脸上也突现了一丝坨红,几分羞赧。转言道:“本来到这云风国来,本只是想着来修真界的贫瘠之地,离家族的眼线最远的地方散散心,没想到竟遇见了这么一个傻瓜......”
苑奴那娇艳的美颜上现出一瞬痴笑随即隐去,将手帕再度收入怀中,似乎隔断了那个让她展露小女儿之态物件的感染,她再度换上了那幅冷艳与精明。
“潘家那边刘叔并不需要太多担心,现在他们最紧张的并不是两小儿的婚事,而是那个老家伙突破那修为大障,其他的一切都需在这件事之后。而我离族之前也问过祖爷爷了,潘家老祖宗境界未稳,若是真要等到修得圆满,不管成与不成都需二十多年的时间,在此之前他们并不会花额外的精力调查我这边的事态的。”
颇为认可地点点头,刘景在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主人面前也毫不忌讳地说道:“这是一方面,若不是潘家那边自顾不暇,考虑到小姐和苑家的名声,早在你对那姓都的小子有这般眷恋之前我就会把他杀了。”
嫩若白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一股隐晦的杀意自这一席红裙中生成,在刘景身上盘旋了一圈后消散,眼神霜寒的苑奴竟笑道:“看来那傻瓜着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又不知刘叔是看在别的什么方面当初又放过了他呢。”
对那股针对自己而来的杀气刘景视若罔闻,以前在族内便是以杀伐果断闻名的小姐,只是在云风国这两年多收敛了许多性子,而这段时间内,她多了一个不容触碰的逆鳞。
之前那假设杀掉都融的话语,显然是在苑奴的逆鳞边缘疯狂游走,触动了她的杀机刘景是一点不奇怪,若不是也只是一种假设,且看在自己跟了她多年,说不定便要有所惩戒了,即便自己的修为高她一大境界,若有责罚他也只能埋头受下。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本以为小姐只是对他一时兴起。而他原本资质低劣,就算是真喜欢也会随着时日的长久,两人地位的相去渐远而生分。其次,我看在他颇有炼丹天分的前提下还想着若是给苑家的炼丹房打打下手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看来,我这人的赌运还有眼光真一般,我是真没法想像一个人是怎么在一个月内从能跨越几乎一个境界,现在的我反而好奇他究竟能走多远。”
刘景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同时话锋一转:“小姐你天生聪慧,应该知道你驻留时间越长越容易让家族起疑心,派来的驭兽使都可以直接向族内长老汇报情况的,在这般留下去那都小子可就有曝光在族内长老眼皮下的可能了。”
“这点我知道,眼下这小地方的局势动荡,我只想知道他相安无事我也就放心回程了。刘叔你再给我十天......不,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不管这里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和你回去。”在外人眼中一向高傲的苑奴也放下了姿态,话里已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略微犹豫了一下,刘景也应承道:“那好,半个月的时间说来不长,这拖延启程的事我就替小姐找驭兽使争取了。”
他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这头刚说完便转身大步跨出这闺房,想来是风风火火地办事去了。
重新倚靠在窗边,看着出了大门的刘景几个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而躲雨的这些个凡人却好像一点都没发现身边有个人曾从这里穿过。
也没有听到楼上的女子悠悠的叹气声,早被雨落风声打散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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