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旬已然是暮春,从初春到暮春似乎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俯首是春,仰首是秋,来路苍凉,去路风霜,时间匆匆倏忽而过,让人难以捉摸把握,也许下一个瞬间就到了黄昏与暮秋。

但好在此刻还是一暮春的晨,这是一个非常新鲜幽丽的早晨,绝大一轮旭日从莱顿河上蒙蒙的升了起来,河面上浮漾着一帘朝雾。澄蓝的天空疏疏落落,有几处淡栖着的极薄晴云,有的白得像新摘的棉花,有的微红仿若醉酡的颜色。一缕清风袭来,把水中央的雾气吹开,白茫茫的水面,便露出了浩大的商船。

希利尔斯倚靠在圣塔上极目远眺也望不到莱顿河上的薄雾冥冥,不过这雾失楼台的景致在不一会儿的圣城也能瞧见了。

整宿未眠的希利尔斯静静的看着夜空在他眼前开始发亮,看见一道上绿下红的亮光变成金红色的光线并越来越扩大。仿佛月亮要在那道亮光之前撤退,亮光愈来愈明亮,露湿的世界在沉睡了一晚后再次苏醒。

下方的圣城不时有凛凛寒光闪现,褪去了浮躁,希利尔斯平静的望着圣城内巡视游走的骑士,为确保会议的顺利进行,在三日前中央教廷就对圣城执行了全面戒严。

对此,希利尔斯只能报以轻蔑的一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蠢蛋在枢机会议召开的时候闯入圣城捣乱?就是平时也绝不会有!

圣城可不比帝国,宗教的统治有时要比法律更加残酷,这对于从小生活在中央教廷的希利尔斯而言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如果有人敢在这种时期来圣城制造事端,恐怕这些肇事者连被关入监牢的资格都没有,毫无例外的会被就地格杀。

再者来说,枢机会议是以教廷十二位红衣大主教及教宗冕下为首的会议,这无疑是教廷最核心的力量,就算是邪神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来到圣城,更何况其他人。

往年的这个时候,希利尔斯通常都会坐在宗教裁判所内,紧张的等待着候命。今年却是轻松,他只需站在高高的圣塔之上,俯视着旁人在下匆匆忙碌。

圣山上的钟塔连响六声,悠远而空灵,钟声似乎穿透了雾气,将雾气振散。

希利尔斯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身走下圣塔不带一丝留恋。

两种人格交杂在一个人的身上,此时的沉着冷静的成熟与在维也纳幼稚疯狂的举止交相错杂,难以辨认。

简单梳洗一番,双手捧着冷水打湿了自己的脸颊,对着洗漱间的镜子使劲的睁了下眼睛,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随后拿起一旁挂在架子上的毛巾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将湿漉漉的脸和手擦干。

回到自己的客厅,也是主卧,打开衣橱,从衣橱的角落取下了那件华贵的制式长袍,双手捧着教袍来到镜前,将教袍抖开,面容肃穆的穿戴好了自己的服饰,随后捧起主教冠戴到了自己的头上,一丝不苟的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转身推开门,沉着的向晨雾中走去。

近乎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出现在教皇宫内的餐厅享用他的早餐已经成为了老教皇的习惯了,从老教皇的居所到餐厅要穿过教皇宫的花苑,花苑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一眼望去是一派紫色的花海,里面种植着老教皇最钟爱的紫色鸢尾花,里面每一株花都是由老教皇亲手种下并照料的,这待遇可比小时候的希利尔斯还要好上不少。

老教皇慢悠悠的穿过花海心情愉悦的欣赏这自己的杰作,花园中的鸢尾花还在风中尽情的荡漾。

然而餐厅门口却早已有一人在等候了,希利尔斯站在餐厅的门口默默的望着缓缓走来的老教皇。

“教父”

等老教皇走近了些许,希利尔斯躬身问候道,严肃而恭敬。

老人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笑吟吟的对希利尔斯点了点头,希利尔斯垂首等老人走到前面方才亦步亦趋的跟上。

又是简单的早餐,如往日一样,还是那些让希利尔斯吃的都觉得淡出鸟了的白面包、果酱、土豆浓汤……

与此同时的凯尔斯沃思忐忑的呆在自己的新居所里,即便没人也是一样的拘束。这可是枢机会议啊!能以红衣大主教的身份参加可是莫大的荣幸!凯尔斯沃斯想。莫大的激动与欣喜和些许担忧交织在一起组成了现在复杂的心情。

时间就在各异的心思中缓缓流逝,悄无声息。

钟声八响,怀揣着各种复杂心绪的人们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暮春的上午八时已然完全苏醒,光明的盟友是苏生的春天,新生命的梦在温暖而麻痹的空气中酝酿,圣城两侧银灰的橄榄树绿意盎然与金色的阳光交织,城际边古水道的暗红穹窿之下,杏仁树开满了白花。初醒的圣城郊野,雾气退散,欣欣向荣的罂粟如火焰,赤色的葵花,如茵的紫罗兰,像流动的溪水一样荡漾,但这些都比不上小花园内的鸢尾花,从圣山的顶层吹过一阵清风,为全城送来了独属于教皇宫的鸢尾幽香。

一刻钟后,圣殿中便坐满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十二把永恒不朽的交椅上已有十把被身着华贵教袍的老人占据,仅余两把分列在圣座两侧最远位置的交椅尚且空无一人。

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有的眉头微蹙不时看向门口或是圣座,有的疲态尽露闭目养神……

一时间,除却有资格陪侍在旁的执事、主教、骑士不均匀的呼吸声外,就再无其他声音了。

凯尔斯沃思正在一位红衣执事的引领下急匆匆的赶往圣殿,此刻他的心情依然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虽然已经踏入过这座殿堂,见过了至高的圣座,但再次望着这座辉煌而庄严的神圣建筑,凯尔斯沃思仍怀揣着敬畏。

忐忑的看着同时在注视自己行礼的一位位执事和骑士,凯尔斯沃思的神经的不由自主的紧绷,尤其是当踏入圣殿时面对那几位远比他更加德高望重的大主教时。

圣殿并没有因枢机会议的到来而做什么多余的改变,装潢依旧,不过上面却坐着十位身穿红袍、表情严肃的老人,凯尔斯沃思心里一紧,不出意外,这几位便是教廷的红衣大主教,在他们的身后是负责记录议程的红衣执事和参加会议的枢机团主教与各部门首脑、骑士长。

平静的空气被突兀且零碎的脚步声打破,闭目养神的老人也不禁眉头蹙了一下,随后缓缓舒展,睁眼望向门口。

尽管他算是一位资深的主教,并且是以坚定的信仰与特殊的人格魅力得到了信徒的爱众的主教,但他在这些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自己的时候,凯尔斯沃思依然一瞬间紧张到失神,毕竟这里可是教廷最高权力集中地,这些人是最高权柄的拥有者。

就在凯尔斯沃思为此惴惴不安的时候,一位红衣大主教站了起来,露出了笑容,微笑而不失威严,但在肃容之中却也不少亲和。

“您就是凯尔斯沃思·艾布拉姆斯阁下吧?我听说过您的事迹,连罪徒都没有放弃,向他们传播祂的光辉,将他们引导到正途,真是了不起”

“这位是弗拉德·潘尼克阁下,主管圣轮院”红衣执事小声在凯尔斯沃思身旁介绍道。

凯尔斯沃思手足无措的在教袍上抹了一下“承蒙夸奖,我只是完成了我应尽的本分,您和其他阁下才是教廷的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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