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伊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到处都是慌张逃窜的村民,骏马在嘶鸣,斩落而下的长刀带起四溅的鲜血,染红了墙壁,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杀戮者的脸庞。

得到鲜血滋养的狂野火焰在翻腾,照亮了犯罪的现场,跃动之间带来的冰冷,就像是在无言庆祝一场午夜狂欢。

一场残忍的杀戮,这群杀戮者四处纵火,点燃了房屋,帮助他们驱逐房屋之中的幸存者。

都说山民野性难驯,但在长刀利剑之下,都变成待宰的羔羊,燃起血勇的村民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剩下的都是胆小的鹌鹑。

全身的肌肉在颤抖,伊登感觉自己的脑袋发胀,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又前所未有的迷茫。

四周仿佛都是在窥探自己的眼睛,伊登艰难的站起身来,是必须要行动了,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行动起来总比停在原地要更让伊登能安心。

把躺在地上的匪徒尸体拉了起来,尸体胸口上插着一把剥皮小刀,精准的刺入心脏,快准狠甚至连血都没有溅出来。

尸体的脖子呈现一种不规则的扭曲,似乎是一个人从他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颈,力量大到将他的脖子勒到变形。尸体的手指呈现出一种超越人体结构的姿态,向后弯曲与手背形成一个不到锐角,指甲上隐约可以看见鲜血的痕迹。

不能被发现,伊登脑海里满是破碎的村民尸体和凶恶的匪徒,以至于手在不停地发抖,勉强将尸体藏到用来装水的大缸里面。

伊登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稍稍安心了点,透过窗户的缝隙,伊登探查周围的情况,现实还是一如既往地残酷。

高举屠刀的恶人在狂笑,而无辜惊恐的弱者在哭嚎。

一声稚嫩的哭声让伊登陡然一惊,悄悄地走到门口向哭声的来源看去。一个小女童呆呆的藏在一个妇人的怀中,在不远处一个男性的尸体瘫软在地上,背上有一处由上到下的伤口,止不住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物。

女童露出的小脸蛋满是泪痕,似乎已经哭了太久,嘶哑的哭声变得有一声没一声,婴儿肥的小手不断抚摸着妇人的脸蛋,嘴里发出无意义的音符。

年幼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只不过母女之间冥冥之中的心灵相通让她感受到母亲的不甘与绝望。

“伊妮娅……”

伊登背靠墙壁嘴唇无意识的上下动了动,似乎有点下不了决定,不断地探出头去观察。

现在自己的这里似乎是匪徒的盲区,只要好好地藏着等逃出去的人去城里求援就可以获救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女童去犯险。

可是……

伊登使劲的捶着自己的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尖锐的疼痛让伊登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手中干枯发白的头发,伊登有些懊悔,身为被村庄排斥的人,那一个唯一肯接触自己不怕自己的人身处在危险之中,自己就这样干看着吗?

伊登是个怪人,他一生下来就有着很苍白的皮肤,胎毛也是白色,虽然村里人说他是不详,但伊登的父母很爱伊登,天性善良的伊登虽然伤心,但也舒适的生活在父母构建的一方小天地之中。

但五岁那年,噩耗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父亲在外出狩猎的时候被狗熊袭击,猎人队带回来的是一具大半残缺血肉模糊的尸体,从那时起,母亲以泪洗面,失去了顶梁柱的乐园也开始崩塌。

最后,那个大雪交加的夜晚,母亲还是没能熬过去,原本温馨的家就像转瞬即逝的泡沫,等伊登意识过来的时候,十岁的他守着一个漏风漏雨的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抓了抓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疤痕很痒很痒。

伊登很瘦,皮肤之下仿佛就只剩下骨头,但那苍白的皮肤仍然没有改变,那村里人诟病的白发干枯脆弱,村里的老人都说是他诅咒死了他的父母。

或许是吧,嘴长在别人的身上,面对一张嘴可以反击,但面对几十上百张嘴,伊登不敢也不能反驳。

直到遇到那个小孩,那个不介意自己的小孩,哪怕是因为好奇而接触自己,伊登也甘之如饴。

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

“伊妮娅……”

伊登有点虚弱的扶着门口,他打算将伊妮娅救过来。

四周没有人,似乎这一片区域已经被清空,那群匪徒的人手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好机会,伊登觉得神也在支持自己的选择,哪怕神给了他如此悲惨的命运,伊登此时也感谢祂。

伊登慢慢的摸到妇人的尸体处,她抱得很死,伊登很费力才从她身下将伊妮娅解放出来。

“伊登……哥哥……呜……”

伊妮娅的声音很柔弱,看到认识的人,又忍不住开始抽泣,可是眼中已经流不出泪水了。

“乖,不哭……”

心疼的将伊妮娅搂在怀里,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伊登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打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躲藏。

伊妮娅突然在伊登的怀里挣扎起来,别看是个孩子,可一旦情绪激动扭动起来,伊登也不太能够抱住。

“坏……坏人!”

心里陡然一惊,背后已经能够感受到一阵凉意,紧急情况下伊登抱着伊妮娅骤然向旁边扑去。

在空中,伊登看见斩向自己原位置的长刀,飞溅的土块石子,还有那一张柠笑的丑陋面孔。

他只有一只左眼,但其目光中透露出来的邪恶让伊登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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