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楞地看着罩住他整张脸的铁面具,忽然道:“无夜,其实只有我们几个在的时候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

无夜一震,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许久才淡淡道:“主子真的不怕吗?”

“就算主子不怕,她们也会怕。”

我点了点头:“他们会怕是肯定的,不过久了也便习惯了。”

“至于我……”我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然不喜欢。可是我更希望,你笑的时候能看到你笑的脸,生气的时候能看到你生气的表情,而不是象现在,永远只能对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

我承认我这个人很护短,凡是我认定的朋友、亲人,我都想给他们最好的,千方百计让他们开心。凡是伤害到他们的人,我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无夜的眼中沉静如水,浅浅波动,只是这样凝视着我。然后,只是恍惚间,我仿佛能感觉到他的眼中轻光闪过,似浓似淡,幽幽明明。

忽然,他抬起手,将面具摘下来,一张天底下最丑陋的脸含着温柔的微笑静静摆在我面前。

我有些恍惚,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抬起手拂了拂贴到唇边的碎发。

忽然,眯起眼踹了他一脚,笑道:“真的这么丑?算了,你还是戴回面具吧!”

他的脸恐怖的一塌糊涂,可是我看得出,他的眼中,他的表情,都满盈着淡淡的笑意。

“小姐。长春宫的女官们送衣物来了。”心慧一边说一边托着一套衣服走近房内。

无夜迅速地转过身将面具戴上。我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想无夜接受心慧他们还是需要时间的。

“送什么衣物?”我起身走下台阶,问道。

心慧一楞,诧异地道:“小姐不知道吗?今晚侍寝的衣物啊!”

“什么?!”我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幸好被无夜扶住,“你说谁侍寝?”

“你啊!”心慧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姐,那天讲礼仪的时候你都听了些什么?”

“我……我那时困嘛!等等!这个不是重点,为什么我要去侍寝?”我气得咬牙切齿,“卫聆风那家伙想毁约吗?”

“小姐。”心慧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这个是祁国的仪式,新婚的三天内,皇上必须而且只能召新娘娘侍寝。就算是皇上也没办法啊!”

“敢情这算是渡蜜月呢?”我郁闷地嘟囔了一句。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不是卫聆风本人的意思,应该没什么关系。

话虽这么说,不过晚上来临的时候多少有些尴尬、难堪和紧张,原因在于那群太后特地派来伺候和教育我的女官。

且不说她们帮我洗澡,完全不顾我的意愿非要在一旁伺候,我一发火她们就在地上长跪不起。好吧,不就是洗澡嘛,我忍就是了。

可是,不过是洗个燥,有必要恨不得搓下我一层皮吗?

接着是梳妆打扮,什么不宜太浓也不宜太淡,什么要柔要媚但不能太妖!真亏她们看上去都一把年纪了对这种魅惑之道还这么有经验。

既然劝不住,我索性闭上眼睛随他们摆弄,权当这脑袋这脸不是我的。

但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些。化完妆她们满脸严肃地将我围成一圈,开始一个个讲述侍寝时的一规一矩。

我初时听着不解,十分钟后,红着脸狼狈地冲出屋外,落荒而逃。

靠!真逼我想狠狠地骂句脏话。什么侍寝的规矩,不就是变相的性教育嘛!

亏这群老妖怪竟然还说得一本正经。

可能是因为听了这些话的关系,晚上我赤脚踏着从落影宫一路铺到风吟殿的红地毯走进卫聆风寝宫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

寝殿中有弥漫着淡淡的龙涎混杂檀香的气味,很适合凝神静气。

卫聆风正撩着袖子半弯了身在案前写书法,听太监吆喝:“新娘娘到!”不由搁下笔,抬起头来。

看到我的时候,他明显一楞,眼中闪过淡淡的惊讶,随即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卫聆风望向我,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看来你打扮起来倒也还能见人。”

倒也还能见人?我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不过想到今晚睡觉的问题还是难免犯愁。

“你过来。”卫聆风招了招手,绕过书桌走到另一张案几前,那里已经铺了一张宽大的纸。

我疑惑地走上前去,看到眼前所画内容不由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这是你画的?”

卫聆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意思是:不是我画的谁画的?

那张纸上赫然画着我上次拿来做谈判筹码的“唐朝战船”,只是他画的要远比我当初乱涂的草稿来得精细和传神的多。

我细细地看了一遍,由衷佩服:“真没想到。你除了会当皇帝,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朕可以把这个当作夸奖吗?”卫聆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笑得开心,在他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当然是夸奖,哪天你要是不当皇帝了也有一技傍身啊!”

卫聆风眼睛微微眯起,凑近了我几许沉声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竟也敢在朕面前说?”

我向后瑟缩了一下,撇嘴道:“不说就不说。喂,你到底要我来看什么的?”

卫聆风淡淡一笑,指着纸上的第一幅“楼船”,问道:“你说这个叫楼船,与我们如今的母船相似。那么你所画这个部分是什么?”

我凑过去瞄了一眼,点头道:“这个是艨艟,恩,也就是攻击船的维修和补给中心。一艘艨艟在作战过程中受到损伤,如果不及时运回修补便肯定会报废。

尤其你们祁国的士兵多不擅长游泳,一旦艨艟被毁,这些士兵也必然牺牲,太划不来。”

“所以,有了这维修中心,一旦艨艟失去作战能力就可以由海鹘运回,同样也能补充生员。”

卫聆风听得入神,神色间一片凝重,又指了他身前的一福,问道:“这个又有何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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