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带了一个竹筒水囊,里面藏着一尾野性难驯的银鱼。
此时山风吹拂,竹编的僧鞋踩在松软的积叶层,下山的路比山时候要好走许多。
没有无关紧要的闲人,没有吵嚷的议论。
只有安静的晨风刮动竹叶和青松,就连银鱼游动在竹筒里的声响都清晰入耳。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淮水边歇息的停舟。
粗糙人腕粗细的麻绳紧紧拴在岸木桩,几个停泊的草船晃晃悠悠,撑杆摆在中间,像是士兵般矗立,从草船的草席里,还能听见一些呼呼声,酣睡正好。
莫让轻轻拍了拍草棚的顶儿,扰人清梦这事儿要是原身玄嗔干起来,一定会有很深的负罪感,但对于魔王一般的莫让来说,这根本就不算问题!
听到棚顶传来有规律的“砰砰”声,像是什么猛禽落在了不堪重负的棚顶,将船夫腾地一下吓了起来,他本来等着铜铃大的两颗大眼珠子打算骂人,但在看见对方的面貌时偃旗息鼓。
无他,打不过而已。
而且国师久负盛名,温和善良,怎么会做出扰人清梦这种事情。
绝对是我自己听错了!
船夫瘪了气,眉开眼笑道:“国师大人赶早儿干啥去呢?不是昨日才回来菩提寺嘛。”
莫让缓步登船,面无表情的脸让船夫看出了几分高深莫测,不由在心中更加敬佩对方。
“我已经不是国师了。”
“您在俺们心里,永远是强秦的国师!”
船夫憨厚一笑,心里也明白不该说什么,抖擞精神站在船头往回看,声音像是捕鱼归来的渔鸟,“法师要去哪儿?”
默认了对方“法师”的称呼,莫让摸着袖中的竹筒,沉吟。
“从淮水南下奉城,到了渡口将我放下便可。”
船夫愣了一下,这国师要去的地方可真是不近,怪不得要起得如此早,否则赶明儿也到不了奉城!
“更深露重的,法师大人快请进去吧!”
他将莫让请进去,顺着对方的意思将草棚稍微打开,让里头潮热的水腥气透出去。
舟行淮水。
莫让透过行舟那一线往外看去,天边正酝酿一抹妄图喷涌的赤色,缓慢融化着灰白色的积云,就连冰冷的淮水也在其中蒸腾白气,连接着无天的云脚。
他要去奉城,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镇西王据守关隘,兵权虽在,军队却不在中原,自己南下,天高皇帝远,军队一时半会儿追不自己,自己也有时间度化这只妖怪。
位于奉城的郊寺早已荒芜,所知之人甚少,不会拖累什么人,也不用怕有人暴露自己的方位,也是佳所。
他筹划的很好,甚至有些意外这一切都太顺了。
但很显然,安排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等莫让到了奉城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变故已然发生,而且正在不断发酵,酝酿成更加浓厚阴暗的乌云,妄图下来最刻骨的冷雨。
船夫停靠在距离奉城不远的岸边,语气敬佩,“没想到法师大人就算辞官回乡,也不忘心系百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奉城的瘟疫大难,全靠法师大人了!”
莫让:
你为什么不早说奉城有瘟疫!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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