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今天事情有些蹊跷,熊岳主动到他这里来,一定是有特殊的事要跟他说,熊家那是什么家庭?熊家公子如果是个能炫耀张扬的人,那整个杭州城都装不下他,居然到如此贫寒的他这里来拜访他,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再说,刚才这件事儿,凭着熊岳的机灵能干和涤非的矫捷的身手,两个人如果如果配合好,绝对不会让震三江跑掉。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他绝对要对熊岳产生某种怀疑,这表现的十分明显,熊岳对抓捕震三江毫不积极。但话说回来,熊岳对自己是个有恩的人,以后跟他在一起,自己还会享受更大的恩惠,这点要比多抓几个红色政权的地下党员更重要。过去他做过很多大事,他的生活也没有大的改变,更没有往上爬的机会和想法,他已经觉得熊岳对他的作用越来越大,
想这些,他也就打消了刚才没有抓到震三江沮丧神情,对熊岳说:“没办法,又让他跑了。”
熊岳说:“他人跑了又不完全怪你,你也就不要自责了,再说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就咱们三个,我们都不说,也就过去算了。”
童阿奎觉得也只能这样,说:“熊公子,这几天你为弟兄们也没少破费,可你这个科长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我觉得弟兄们还是会支持你的。”
熊岳说:“那我倒知道,不过,我初来乍到,就当特勤处一科的科长,怎么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说现在有钱就能买到官职,但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在受到煎熬。不过,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一件好事,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童阿奎觉得,熊岳跟杨大光甚至是葛均义完全不同,这两个人就是军统现在是保密局暗杀红色政权地下组织的刽子手,可谓是杀人不眨眼,并不觉得他们这么做是对的,尤其是抗战胜利之后,他们的对手已经变成了红色政权的地下组织。过去都是自己的人,现在又变成了敌人,有些事情他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但是对这两个人的做法,他的心里并不觉得是正确的。熊岳显然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初来乍到,并不觉得现在的保密局,依然是个杀人的机器。
大世界酒家高耸的楼檐,在夜晚灯火的照耀下,辉煌璀璨,杭州城里的达官贵人和优雅女士,这个时候倾巢出动,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走来走去,从楼上传来女人们的娇笑和男人们的豪言壮语。前方开战,两党从当初的兄弟变成现在兵戎相见的仇家,从现在的形势上看,国军占尽了优势,这就让大后方这些享受着政府高官厚禄的人们开怀大笑,只等着真正彻底打败北方的政权,仿佛这个天下永远是他们统治着,正所谓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熊岳觉得可笑,这些人高兴的也未免太早了点,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存在,是他们有着强大的信仰和广泛的基础,当初几乎被彻底缴杀,现在已经形成和这个黑暗政权对峙的局面,焉知道两年之后的形势会是什么样子?想到这点,他又觉得自己真是虚度光阴,浪费时间,但他现在真的感到有劲儿使不上。
这几天他都在做保护自己的事,从蔡连福,孙正良到杨大光,似乎都对他以及他们家有着某种程度的威胁,他必须要摆平这些对他的威胁,否则的话,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什么都谈不上,也就没有跟康副官取得联系,也不知道进入空一师情报处的妹妹怎么样,现在的形势复杂多变,自己还要耐下心来,切不可过于着急,酿成大错。
于涤非从黄包车上下来,站在那里,笑盈盈的等待着他们的两个男人。如果不是整天在刀尖上的舔血,在杀人中过日子,童阿奎觉得这段时间还是他最好过的时候。对童阿奎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来到大世界酒家,这个在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饭店,过去想都没有想过。家里有几个病人,又有几个孩子,别说到这样高档的大饭店,就是到街头小吃摊儿吃碗馄饨,他都要算计算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不管干什么,家庭生活还是主要的,虽然在军统干了多年,多少有了点积蓄,但是架不住家里开销太大,他总感觉到生活给他的压力已经压弯了腰,自打他的身边突然来了个熊岳,他觉得自己的生活都在发生变化。
童阿奎不好意思地说:“熊公子,又让你破坏破费了。”
于涤非说:“童大哥,这话以后可就不要说了,我们多为熊公子做事,让他高兴,他天天请我们吃饭都是乐意的,熊大哥,你说是不是?”
熊岳笑着说:“只要工作顺利,你们两人跟我在一起,我们合作愉快,我可以天天请你们到大世界酒家来喝酒吃饭,享受生活,你看这些人不都是这样吗?这样的日子我们也可以过上,以后多努力,都不是问题。”
童阿奎高兴的点头说:“是啊,这样的日子我们想都没有想过,都是熊公子给我带来的福气。”
熊岳说:“也许真正的好日子在以后呢。”
童阿奎连忙点头,心想,熊岳到保密局总共还不到十天,他已经从熊岳的手里得到了二十多块大洋,这二十多块大洋几乎是他一个多月的收入,这让他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变。他觉得跟一个有钱人在一起,跟那些整天只知道杀人抓人的同事在一起完全不一样。过去是为了打日本倒也有情可原,但现在大家都是中国人,自己打自己,他们抓到的那些红党的地下工作者,一个个还真是让人敬佩的人,在他们身上动刑法,甚至枪杀掉,他的心里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但他的思维已经成了定性,上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今天熊岳的出现,一定有特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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