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老江……”
江尚抬头,花痴正趴在十三层的楼梯扶手上,俯瞰着他。
“哎呀妈呀,你吓死我了。”
“嘿嘿嘿……”花痴没心没肺地笑着,头顶上那九枚戒疤依旧冒着脓疱,跟这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江尚之前一直不明白,按理说烫戒疤,顺利的话一次结痂就完事儿了,即便不顺利发炎,那反复一两次,再不济吃点消炎药也该压下去了。
然而这家伙脑袋上的脓疱是从来没好过。
但若是淋巴癌就说得通了,当全身免疫系统都癌变的话,那就没办法,除非生活在完全无菌的环境里。
江尚爬上楼,见他就穿了件单薄的白蓝条纹病服,脚还光着,一股气就冲了上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着单衣就出来了?感冒了怎么办?!”
“嘿嘿,没事儿,死不了!”花痴无畏地笑笑。
又是这句!
江尚赶他,“滚滚滚,回病房去!”
“先别,你跟我来个地方!”
说完,花痴闪身进了十三层。
“个混蛋!”江尚也不得不跟着他。
花痴病房在十六楼,十三楼这里主要是照X光、核磁共振之类的。
而且主要面向住院部,不像楼下急诊那么热闹。
现在过年,一般不出什么紧急意外、没人送检的话,更不会有人。
一条走廊,墙柱上大大的“静”字。
头顶上是密密麻麻的白灯管,再被白色的墙壁和地板砖反射,照得极亮。
花痴光着脚,停在一照X光的铁门前,铁门上贴着辐射标志,写着孕妇勿近。
江尚追上来道,“哎呀,你好歹回去穿个鞋啊,这地板砖多凉啊!”
这大冬天的,他看着都冷!
“你先看看这个。”花痴蹲在了一堆纸屑前。
江尚白了他一眼,也只好蹲在了那堆纸屑前,很平常的纸屑,像是谁的结账单被撕碎了。
“有什么好看的!”
“别急,你看你看啊……”说着,花痴伸出手,定在那堆纸屑前,然后脸上使劲儿,手悬空、颤抖地抬起,像抓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
“有病啊,回去穿鞋!”
花痴并不理会他,手继续往上抬……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堆纸屑,被悬空吸了起来……
好像他掌心有块磁铁,那堆纸屑被吸附着,飘在了空中。
江尚诧异了一瞬,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中学就有毛皮摩擦橡胶棒带负电、丝绸摩擦玻璃棒带正电的物理实验,吸个纸屑算什么难事儿!
“哎,你回去先把衣服和鞋穿了再变魔术行不行?!”
“不是,你再看清楚一点……”
“这位同志,你一个人在那儿干嘛呢?”空旷的走廊里传来声响。
江尚站起身,一个白大褂医生向他走来。
“啊?”江尚挠挠脑袋,有些尴尬,这怎么解释。
那医生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纸屑,问,“这是你撕的?”
“……”
江尚看看花痴,这货已经站在了一旁,沉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那医生叉腰,“这位同志,你多大了?应该知道这里不是恶作剧的地方,怎么能在这里撕纸玩呢……”
“等等!”江尚心里猛地一沉。
他怎么光训我?看都不看老花一眼呢?
江尚颤抖地抬起头,看向那医生,“你刚刚说什么?”
那医生翻了个白眼,“我说,这里不是恶作剧的地方……”
“你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干嘛?”江尚脸色发白、抖着手,指着自己。
我一个人?
我现在是一个人?
我现在是,一个人在这里?
那医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是啊,你一个人在这里撕纸玩干嘛?很好玩吗?”
江尚浑身颤抖地侧过头,花痴依旧站在他身旁,穿着单薄的病服,光着脚,眼睛里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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