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入冬的时节,川中仍是绿意盎然,这片土地不同于北方,一年四季皆有青青草木,即便寒冬腊月,也鲜见大雪覆盖,又因地属盆地,阴雨天多,一年到头都难得几个艳阳天,是以川中子民每逢晴日,大多歇了活计,邀集亲友,要么饮茶作乐,要么登高望远,闭塞之地竟是赋予了其间子民惬意的生活观。

成都平原自三国安治以来,便称天府之国。顾大郎一行由着遂州府而来,除了顾青梧外,余者皆是初次踏入这样雄壮宏伟的大都市,不免有些失了神色。

这日天朗气清,几人瞧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各色不曾见识过的商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屋,以及河边摆满的茶座,一眼望不到头的江水,饶是顾大郎久经盛世,仍不得不感慨,“天下名邑,绝非虚言。”

顾青梧曾因院试的缘故,倒是来过几次,但也少见今日这般热闹的景象,他年纪在诸人之中为长,故不得不佯装庄重的样子,傻牛、胡如梅二人心思单纯,年纪又小,便无拘束,一路走来不停四顾,惊讶声、欢呼声起起伏伏,眼见得前边街头拐角处围拢了不少人,里间叫好声不断,傻牛二小顿时被迷了过去。

顾大郎几人生怕意外,便也跟了去,挤进人群,只见里边却是个高台,台子上用红布盖地,缀以鲜花,上边有一少女正抱琴弹唱,正到“……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琴声低沉,歌喉略带清冷,在这热闹的环境中似乎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但围观者大都叫好不止,也不知是耽于美色还是其他,总之不少人掏出荷包往上扔银子,不过些许功夫,顾大郎估摸着便有十来两,心下顿时吃味儿不少,“一首歌数十两,比老子强多了,真是比不得、比不得啊!”

那少女琴声渐至,抱着琴向众人施了一礼即退了下去,紧接着便有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出了来,向四周抱了抱拳道:“诸位,红英姑娘的曲子便到此为止,今日献艺所得,我浣花楼承诺,将全数捐赠至养济院。半月之后,花魁大赛,还望诸位多多支持。”

底下一众人顿时叫好呼应。顾大郎也明白几分,原来这就是个预演啊!

演出结束,顾大郎招呼着念念不舍的傻牛几人,笑道:“别看了,别看了,咱们在这里还得待上一段时日,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先去找住处,别到时天晚了露宿街头。”

这一些人在成都府人生地不熟,虽说有个邓朝阳的交情在,但总不好一来便住到邓府去,那也太无面子了,是以这首要任务,便是找个客栈。

说来这次上成都府,顾青梧乃是为了答谢邓氏相助之恩,顾大郎为了大丰楼之困,胡大春父女治病而来,而傻牛却是因着顾大郎相邀之故,虽是顾大郎相邀,但这一路走来,似乎倒是与那胡如梅小姑娘更加要好,他二人一个懵懵懂懂,一个纯洁善良,居然奇迹般地成为了知己朋友。

一行人询问了三四家客栈,总算在临河一处找到中意者,三人收拾了一番,便见夕阳西垂。难得来一次省城,自不好窝在客栈中,一行人便由顾青梧带队逛了成都府几个有名的景点,虽在傍晚时分,但街道上行人仍是不少,瞧着装束,倒是外地旅人居多。

胡如梅年纪最幼,偏偏身子骨儿又不好,她自幼失了母亲,跟着胡大春长大,颇有些少年老成,但她越是懂事,便越得几人怜悯。这时小姑娘见得街上小童儿大都手中拽着一只纸灯,各色各样甚是精美,她小孩儿心性,自是羡慕不已,但她自知家中拮据,便只眼巴巴望着,却不开口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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