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20,河南大叔把我喊醒了,他说工地上临时有些事要过去处理,嘱咐我走之前把锅里剩下来的挂面吃完再走。望着他的背影我感慨道:“这大叔真是淳朴,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难道就不怕我走的时候顺手牵羊吗?”

我起身打量四周后,揶揄的喃喃自语:“看来他不是对我很放心,而是对他自己很放心,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我起床洗漱后吃完锅里剩下的挂面,走之前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满意的认可工作质量后,拉上门推着单车走出工地,我走到G109国道旁,回头望了望工地上正在施工的工人,又看了看铁皮集装箱,慢声细语的说:“大叔,谢谢您。”

上了G109国道骑行不到10分钟,我看到了远处炊烟袅袅的小镇,我苦涩的自骂道:“我怎么那么肉啊,昨晚只要再坚持半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古露镇了,看来准备还是不够充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其实没住在古露镇也好,如果住在古露镇,那就遇不到河南大叔了,没遇到河南大叔,昨晚劲爆的故事也就无从得知了,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驶出古露镇就迎来了24公里的缓下坡,右腿膝盖的擦伤,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已经结成硬块,总的来说不会影响骑行。我在藏北塔停车短暂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休息一会儿后朝当雄县城前进。

当雄县是西藏著名的旅游县城之一,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纳木错坐落于当雄县县城旁。照片中的纳木错在阳光的折射下,湖水颜色比大海还蓝,纯净的融冰源源不断的给纳木错输送活力,在纳木错的南部,念青唐古拉山像守护在公主身旁的骑士,静静的伴随纳木错,容忍它的兴风作浪,这座海拔7162米的念青唐古拉山,给当雄县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当雄县除了自然景色吸引着来往的旅客,更重要的是当地的人文风俗诱惑着来自四面方的旅客。每年的藏历7月10日是当雄县本地人视为最隆重的节日,历时三天的赛马节热闹非凡,节日活动有赛马、射箭、押加、锅庄舞等。通过举办赛马节把当雄县农牧人民的日常娱乐生活跟民族特色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么有意义的节日对我来说却是无缘观看。

下午1点25,我在当雄县吃了饭之后便立刻出发,刚驶出当雄县我就遇到两位同行的骑行者,他们今天刚从当雄县出发。两位骑友一位来自广东,另一位来自福建。我本以为终于有骑友一起吃饭住宿了,但我和他们交流一番发现,我和他们的目的地不同,他们两个今晚目的地是在羊井。我估算了一下,从古露镇到羊井有将近150公里,对于今晚能不能到羊井,我不敢下结论,只能骑到哪算哪。

一过宁中乡,面临的是24公里的上坡路,我们三人互相打气加油,终于在傍晚6点50抵达了拿多山垭口。我意外的发现拿多山垭口公路旁有一家藏式小屋,这家小屋是集饭店、旅店、商店为一体的家庭旅馆。我请求两位骑友在这下住,他们以住宿条件简陋的理由拒绝我,并怂恿我再多骑20公里到羊井下住,我因为腿上有伤,所以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意见的不统一导致骑行者分道扬镳,他们打着手电开始夜骑,而我下住拿多山垭口。他们说这里的条件很差,但我认为我所住的房间是VIP套房,30块一晚,除了床铺棉被和插座什么也没有,四人床铺的小屋只有我一个人住,我见没有其他人住,便把车推进了房间,和我一起住,反正这房间又没有其他人,老板只按床位收费,并不是按房间算。

这家藏式小屋对面有一块纪念碑,这座纪念碑纪念着青藏公路建成通车50周年,一想到青藏公路,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天路将军慕生忠,那纪念碑的雕塑的模样是两只手托起一个像奔驰标志的图像,双手十指缝隙里挂满了哈达,在我看来这些哈达是献给慕生忠以及2000多名青藏公路的创建者,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收获着后人的尊敬和悼念。

晚饭吃的是藏式牛肉炒饭,这顿饭吃得我十分难受。贵是一方面,炒饭的牦牛肉让我想起雁石坪在普赤大叔家吃的牦牛肉干,更让我难受的是这份炒饭盐放多了,吃完这一份炒饭我喝了一瓶半的矿泉水,食物和水掺杂在一起所产生的气体,向上升变成了嗝,向下沉变成了屁。偌大的餐厅里,总是能听见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尤其是在我这边。

吃完饭后,40多岁的藏族老板娘走过来开始收拾碗筷,她还问我“饭菜合胃口吗?”

我违心的点点头,老板娘见我点头,向我吐了吐舌头,端起碗筷回了厨房。

出了餐厅我走向商店,准备补给第二天的食物和水。负责打理商店的是一名看起来20岁出头的藏族小伙。买好零食和走到柜台问他“一共多少钱?”藏族小伙清点物品小声的说:“叔,古,救你,救叔…”他数好后抬起头对我说:“一共是26块钱。”

我点点头问:“刷微信还是付现金?”

小伙回答道:“给现金吧,这山上信号不好。”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20块和一张10块给他,带着好奇的问:“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救你,救叔,是什么意思啊?”

他找回我4块钱说:“我刚才说的是藏语数字,鸡、你、叔、细、嗯啊、畜、顿、给ie、古、救。用汉语来说就是1234567910。”

“哦,原来如此,我来西藏这些天只学会扎西德勒,今天托你的福又学会几句藏语。”我礼貌的回答无形之中降低了他的防人之心。

也许是我们年纪相仿,也有可能彼此比较投缘,对话时露出的笑容是越来越多,讨论的话题也越来越随意,在他身上我找到莫名的亲近感。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没想到眼前这位真实年龄比我小4岁的藏族小伙,在短短的几分钟内颠覆了我的爱情观。

他叫赤列曲培,今年19岁,赤列曲培有三个姐姐,全都嫁人了,赤列曲培还在上学,今年即将上高三,牧区的孩子普遍读书晚,19岁读高三比同龄人普遍要大得多。让我更感到震惊的是他有两个爸爸!!!他的两个爸爸是亲兄弟,在20年前西藏一妻多夫并不是稀罕事,赤列曲培的爷爷为了防止兄弟分家,遵循传统藏式婚礼习俗,让两个孩子共娶一个老婆。说出来也怪,兄长不知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和老婆的卵细胞相互排斥,怎么也怀不上孩子,而弟弟也就是赤列曲培的亲生父亲身体不受任何影响,传宗接代的重任全靠弟弟。

虽然赤列曲培有两个爸爸,但赤列曲培的家庭很融洽,不会出现家庭矛盾。赤列曲培的两个爸爸分工很明确,亲生爸爸带着妈妈在这里开店做生意,而那位没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大爸负责牧区,把传承下来的“财产”照料好,别看大爸远在牧区,但一遇到什么家庭大事,最后的决定权还是由大爸说了算。放暑假的赤列曲培就像一块砌墙的砖瓦,哪里需要哪里搬,牧区忙不过来就回去帮大爸,像现在旅游旺季,就留在父母身边看店。

我问他:“你会和你的爸爸一样,和别的男人共享一个老婆吗?”

赤列曲培摇摇头说:“我不会的,而且不光是我不会,现在绝大多数的藏族人都不会,以前那是没有办法,家里穷,要是分家了,会越分越弱,现在富裕了,再加上受时代和法律的影响,一夫一妻制已经深入当代藏族人民的思想之中,像一妻多夫这样的现象,以后会越来越少。”

我接着问:“那你们这结婚要花多少钱呢?如果决定结婚是不是必须要在城里买房?”

“不不,我们这结婚花不了多少钱,你路过那曲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路边搭了很多顶帐篷?”赤列曲培反问我说道。

我回忆了一会儿说:“对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在帐篷的不远处有一顶落单的白帐篷,你有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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