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站在树端,施术将沾染在皮毛和爪子的血渍清除。然后引燃大火,树下尸横遍野的小小的部落瞬间被火光吞灭。

今日,是他三百岁的寿辰,化形成人的这一天,他离开了涂山王宫,来到出生的地方。这儿,是他母亲的部族。

而他,是一只半妖,母亲是卑贱的凡人。

人族,在妖的眼里,只不过是被捕猎的食物罢了。捕猎者看了自己的猎物,还与之结合诞下子嗣,这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出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整个九尾狐族,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如今,他将整个部落的人血洗殆尽,那么这一切的屈辱和不堪,便也能像火光升起的浓烟一样,随风消散了吧?

带着些许的兴奋,他转身奔回王宫.

叹息峰内的幽暗之地,七尺高的半透明琥珀散发着晶莹的光芒。走近了看,定格在里面的女子,姿容绝美、风华无双。

这是他的母亲,因偷吃了涂山圣药,而获得了长生和永不衰老的容颜。涂山之王一怒之下,将她封在了琥珀之内,置于山腹之中,让其永生永世受孤独和煎熬之苦。

隔着琥珀的莹润,无咎看向里面的女子,手掌摩挲在那秀美的容颜,“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亲手灭了白氏部落。今日,我做到了。”

里面的美人还活着,只是身体被琥珀凝固住,无法动弹、口不能言。她眨了眨那一双与他十分相似的眉眼,一滴泪钻出了眼眶,气泡一样模糊了她月光般皎洁的面颊。

“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他冷漠的说道,“他们虽是你的族人后代,却并不记得你。此次,我是来杀你的。只要你从这个世彻底消失,我所背负的所有屈辱和不堪,才能真正的烟消云散。”

琥珀里的女子弯了弯嘴角,眸光温柔的看着他,仿佛如释重负。

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琥珀的荧光映亮了他血红的眼睛,周身的弑杀之气再次燃起,利爪伸出,朝着晶莹的琥珀连续攻击。

然而,这琥珀之狱乃是涂山狐王用自己的血脉凝练而成,牢不可破。别说他现在只是一只三百年的小妖,就算成长为成年大妖,也是无法将之摧毁。

他试了又试,奈何削铁如泥的利爪,竟无法在这滑润的琥珀留下丝毫痕迹。

“住手!”受感应而来的狐王喝止住了他。这个他平日里颇为爱重的儿子,如今是这般疯狂的模样。生性多疑的老狐狸心中升起芥蒂。

“你在干什么?”博大的妖息兜头朝他压下来,威严森森。

无咎跪在地,既惊恐又委屈:“我想杀了这个凡人女子。”

“是吗?”他显然是不信的,“难道你潜伏在我身边多年,讨巧卖乖,获取我的欢心,不是为了修炼成人后,好营救你的母亲?”

这误会可大了,他明明生来就痛恨母亲的。

“父君,”他满脸惶恐,“孩儿绝无此意。”

他向来知道如何讨取父君的欢心,当所有兄弟姐妹都疏离嘲笑他的时候,只要有父君的庇护,便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凌辱他。

是以,这份宠爱,他不能失去。

一番解释之后,涂山之王的疑心消去,他终于又可以站在父君的羽翼之下,受他庇护了。

……

踏石阶,来到一座颇具规模的宫室前面。有只女妖迎面走来,站在无咎面前,屈膝一礼:“九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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