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继续,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王梦。王梦的精神正高度集中,全神贯注于临河路当晚的情况。罗浩突然停下,王梦措手不及,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但马上转成诘问:“你这么说,跟杀不杀人有什么关系,明明更像野地里卖淫或者偷情的狗男女?”
“的确。”罗浩不否认,随即又道,“这恰巧说明,他们是约好在那里见面。”
王梦不说话,皱眉盯着罗浩。
罗浩不急不忙地继续往下说:“冯大石离开小红宾馆时就在打电话,对方身份不明。之后沿路监控也多次拍到他在跟人通话,情绪激动。”
“而且,最关键的是,”罗浩看着王梦搓得发白的指节,不动声色地说,“临河路的那个男人,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就是冯大石。”
王梦扣紧手指,一言不发。
罗浩没有停顿,继续没有感情地陈述:“那是冯大石最后被目击的地方,死亡时间吻合,所以基本可以判断,那个女人就是凶手。”
“如果,”王梦不安地开口,“是赵波澜戴假发伪装……”
话说到一半,连她自己也觉得荒唐。以赵波澜的体格,别说伪装女人,他连伪装其他男人都很困难。
因为无话可说,她只能再度闭嘴。人窝在椅子里,脸上已经没有所谓的表情管理,而完全进入一种半失神的思考状态。可能是在回想整件事情的逻辑,以及可以利用来帮助王亭亭脱罪的点。
但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罗浩的话很快会将她的最后幻想也击碎。
“之前我们一直怀疑赵波澜,却不得不放他,原因就是没有证据。但是这次,不仅有目击证人,被害者死前还一直在与凶手通话。所以,要找到凶手,只要找到冯大石的手机,查出他死前的通话记录,顺藤摸瓜就可以了。你知道,现在的手机都是实名认证,凶手根本不可能躲得掉。”
王梦脸色发白,没有染好的蓝头发毛躁地架在脸周,惶惶不安。
“至于冯大石的手机,”罗浩的声音冷冰冰的,像外头的天气,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而单纯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已经从临河路的工地上找到。”
王梦一言不发跌回椅子里,像霜打的茄子,又蔫又矮。未几,又发起抖来,初时微不可察,后来才渐渐厉害,嘴唇发白,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罗浩让丛明晨去给她找件衣服,丛明晨顺道又带了杯热茶进来。王梦裹上衣服,双手捧着茶往嘴边凑,没几口杯子就见了底。丛明晨又出去替她倒水,回来时看到王梦拆月饼吃,手直哆嗦,硬是撕不开包装袋。罗浩替她拆开,把月饼推过去。王梦一手捧茶,一手抓着月饼往嘴里塞,全身哆嗦个不停。
丛明晨小声跟罗浩嘀咕,说她不会是毒瘾犯了吧。
被王梦听去,上牙磕下牙地解释,说她不吸毒,又问有没有饭,她饿了。罗浩看了看时间,还没到食堂开饭的点,但仍叫丛明晨去食堂看看,有什么算什么,先给她弄点吃的。
丛明晨走后,罗浩看王梦抖得厉害,马上又派人去请刑警队最通医术的法医老郑。之后又问王梦想吃什么,吩咐手下给她叫外卖。
老郑先到,替王梦看了,既不是毒瘾发作,也不是生病发烧。心悸心慌发抖,更像是低血糖。据王梦自己说,她以前不吃早饭偶尔会这样,但今天吃过早饭,不知道为什么还会犯。老郑把罗浩叫到一边,问了上午审讯的情况,之后解释说,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也会这样。王梦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正是被罗浩问到了痛处。
食堂师傅正忙得热火朝天,无暇搭理丛明晨,又看她在眼前晃,烦得不行,骂了一通。
丛明晨觉得骂也挨了,搞不到吃的简直大亏,硬是找了个面碗,挖了一大勺现成做好的热米饭。之后猫在暗处,等黄豆闷猪蹄一出锅,立马上去抢了大半碗,在大厨“你看我不告诉你领导”的威胁声中,飞快逃出。
一路捧回审讯室,沿途吸引了无数饥肠辘辘的胃,全都对着她堆满碗的黄豆猪蹄流口水,热情欢呼:“中午吃猪蹄,欧耶!”
王梦不负众望,当着众人的面硬是把那一大碗米饭加猪蹄全吃了,吃得丛明晨口水横流。
罗浩没把老郑的话告诉她,只说王梦低血糖。丛明晨边擦口水边说:“我也低血糖,我不吃早饭就低血糖。”言语间,无限怨念。
之后外卖到,豌杂面。王梦二话不说,又全吃了。这下丛明晨不流口水,也不说自己低血糖了,而是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把自己的胃撑破,嘱咐说:“低血糖不是暴食症,你悠着点儿。”
一份黄豆猪蹄盖饭、一份豌杂面都吃完,王梦才终于不再抖,面色和嘴唇也重新红润。她擦着嘴角的油色,一改之前的袒护,主动道:“我帮你们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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