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喜敌不过女子的坚持,只得放手,看向茫茫的花海,声音不稳起来:“陛下说,告诉花儿,你”
豆喜深吸一口气,突然间,泪就下来了:“你,你是世间一切的美好啊”
我是如何的存在,存在于你最后的生命里呢。
你,你是世间一切的美好啊。
最后倒映在我空茫茫的眸底。
最后烙印在我走向死亡的命运里。
然后最后,纠缠在我和那场人间四月天的寂灭里。
你独占一切,你注解众生。
花儿。
程英嘤在原地愣了很久,她依稀听得有人唤她,花儿。
那是她进宫第一天,嫁作他的妻。
然后再没人唤她,因为他忙着批折子,已经很多天了。
那是她进宫最后一天,成为他的遗孀。
俱往矣。
程英嘤听到体内有碎开的声音,咔嚓,然后她大哭起来。
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在荼蘼烂漫的六出花海里,她哭得像个孩子,撕心离肺的,好像要把五脏都呕出来。
她终于会哭了,在他走后第五年,新王朝的七月。
哭声,响彻整个悬崖,山林,花海,和没有了他的世间。
豆喜在旁边看着,那般哭泣的女子,把他胸腔里的肝肠都要搅碎了。
赵熙行在外面听着,那般殇绝的哭声,让他控制不住的,就跟着泪如雨下。
要怎样,才能眼泪洗我一身孽。
要怎样,才能声声唤你魂兮归。
天启九年,上病重,帝宫新迎了小继后。
程家十三姑娘穿着太过繁复的凤冠霞帔,摇摇晃晃地走进坤宁宫,铺天盖地的红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幽幽深宫,层层帘幕,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的视线躲在盖头后,吓得浑身哆嗦。
然后,盖头被揭开,她看见他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对她笑。
“花儿,朕叫你花儿好不好?”
山海寂寞。
听见豆喜的急呼,赵熙行冲进去时,看到倒在花田里的程英嘤,面如金纸,齿关紧咬,已经晕过去。
“鸳鸳!”赵熙行虽有预料,但看到女子光景时,还是不禁骇了一跳。
人还是那个人,却仿佛从里面都塌了,烂了,哭得肝肠俱碎,魂儿都只剩一半了。
“赶快通知太医署!本殿先带她回寝居!快!”赵熙行拦腰抱起程英嘤,手哆嗦得厉害。
豆喜抹了把脸,也往山下冲去,然后东宫就乱成一团,太医署立了军令状,待到了半夜才消停。
程英嘤睁开眼,看到赵熙行,他守在她榻边,橘黄的灯火下眼眶有些肿。
“哭了?好歹是皇太子,没出息。”程英嘤瞧了良久,才嗔怪的挤出一句。
赵熙行点点头,眸底晶莹闪烁:“我是没出息,只要你好,当狗熊也愿。”
程英嘤憋笑,意味深长道:“不问我答案是什么么?”
“为什么要问?你”赵熙行拉起女子的手,轻轻贴在女子小腹上,声音嘶哑,“和孩子,如今都在我身边,这不就够了么?”
程英嘤沉默,又看了他良久:“你”
“我等你,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等你。”赵熙行打断,指尖翻动,和女子十指交扣,“等一辈子也行,我有的是耐心。”
程英嘤笑,红了眼眶:“谢谢你,赵沉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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