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一轮霜月在殿瓦上洒下清冷的光辉,长安宫的宫掖间花木扶苏,在金风凛冽中,似乎都变成怪影子婆娑。曹参和大将傅宽、靳歙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结束妥当,胸怀白刃,率宿卫宫掖的南军虎贲军士,一个个黑色铠甲,无声无息地潜入宫殿的犄角处,就这样,一张天罗地网撒开了。不多久,长秋宫就传来了低声压抑的“呀呀”鬼声,接下来是“呜呜”的哭泣声,在昏暗的甬道里,一个白衣魅影在飘忽向前,倏尔之间,已经转换了渗人的傻笑声,闹得不亦乐乎。
但是,早已进入宫里埋伏的曹参等人却没有出现,甚至于连平时的巡守郎官和宦官也不见一个人出来,这场景就有点诡异了,难道说都被鬼迷住了?那武装到牙齿的曹参他们呢?鬼照闹,人照怕。就在这时候,一对无声无息地黑色铁军,嘴里咬着匕首,离开了闹腾灵异的长秋宫,反而向外围摸过去,而他们正是曹参、傅宽、靳歙他们。
随着一声金铁铮鸣,在殿瓦上出来了搏杀之声,在碧海一样的夜空之下,五个搏杀的剪影走马灯一样杀在一起,原来,曹参他们在鹰眼一样的搜索之下,在殿宇的屋顶暗角里找到了潜藏的黒纱蒙面人剑客,于是,一场技击的大搏斗在殿瓦上展开来。这时候,曹参手中利剑在月华中绽开一片寒光网,奇怪的是,这时候他的心里不是在想眼前的神秘人,还有你死我活,不能稍有分心,就会被敌手挥成两段的斗志,而是,在一门心思在心里问,这些人是谁?在皇宫森严宿卫中,是如何轻而易举地进来的?
在光滑的殿瓦上,他们需要保持身形的稳定和平衡,这就需要比平地上更下功夫,不大一会儿,他们几个就从屋檐缠斗到了屋脊。现在曹参的敌手,一身黑色夜行衣靠,脸上带着狰狞的骷髅面具,身形轻灵如同疾风中的紫燕,步伐走蝶,看似翩跹轻浮,实则见机就会凌厉一击,曹参跟本就不能占到什么便宜。曹参暗暗凛然心惊,这时候,对手在运动的轨迹中,隐隐发出奇特的人体辉光,并伴随着“嗡嗡”的低频怪声,如同杀人蜂扑来。曹参在心中暗道:“不好,这是闻名天下的内功剑气功,看来对手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必要一万分小心,更要一万分全力以赴,才可以有万分之一的歼灭对手的机会。”
战斗中,曹参发现对手根本就不慌张,丝毫没有鸡鸣狗盗的气短,似乎是在例行公务一样,这令曹参脊梁冷汗如注,他觉得对手的底气,来自有着巨大的靠山,水深得深不可测,这一来,反倒是自己似乎在理亏一样,手脚未免就放不开了。但到底是天下功臣居功第二,武侯居功第一的曹参,身经百战,驰骋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在剑术的交手中,曹参冷静了下来。他发现越是武功高深莫测的人,同样越有被破的命门,就好比越是坚硬如同铠甲的犀牛,皮里就越会有藏着褶子里的娇嫩,从那儿突破,无敌的犀牛就会被轰然击倒。
只听得“啵”的一声,好比一根锐利锋芒的针刺,戳进坚韧无比的牛皮囊一样,顷刻之间,皮囊里坚韧不可摧的一切,化为泄气的一摊牛皮。曹参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丹田命门,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对手不但没有回避,而且,直接就扑向曹参,这显然是拼一个鱼死网破的决死招数,曹参只觉得气血翻涌,鼻血长流,他暗叫不好,自己已经被对手震伤了。但战局是自己已经占了上风,虽然自己吃了亏,但对手已经被自己击倒。
曹参拄剑喘息一阵,回复了一下自己的战力,一把扯下对手脸上的骷髅面具,看见对手已经是七窍流血,进气多出气少,看来是凶多吉少了。这时候,那个躺在地上垂死的人,忽然,气息粗重起来,想来是回光返照,叫一声:“曹相国”吓得曹参心一哆嗦,赶紧俯身细看,忽然,惊讶地喊出声来,再细细审视,突然大叫一声道:“怎么是你,天下第一剑客朱家,你?你怎么不说出自己的名号?说!”朱家抽动僵硬的满是血污的脸,咧嘴苦笑:“你我各为其主,受人钱财,为人冲挡,有何话说?今天我死在你的手里,我心平气服,不过,我提醒你要我,我去也”说完,浑身痉挛,登时气绝身亡,曹参见状顿时一切都放了下来,一腔满满的是兔死狐悲,“嗷”地大叫一声。
就在这时候,傅宽、靳歙两个人一手仗剑,一手提溜四五个血渍滴落的首级赶过来,傅宽报道:“相国,我们将另外几个点的杀手,尽数拔除了。”靳歙又补一句道:“从这些杀手的装束来看,他们都是整齐划一的娄烦杀手,太不简单了,除非是他们被大后台所雇佣,要不然的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奇事。”曹参颔首赞道:“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儿就是一出惊天的大阴谋,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去管他了,随我去长秋宫,该收网了,马上就会有结果浮现出来。”于是,曹参留下雍齿善后,警戒现场,自己和傅宽、靳歙率虎贲军直扑长秋宫而去。
这时候的长秋宫正在闹腾,阴风惨惨的空旷大殿里,那个忽而狂笑,忽而呜咽痛哭的怪声,在宫掖的帷幕间飘荡。紧接着,那个石灰白的怪影子出现了,在惨白的月光下,她牵扯着扭曲而又扯拉得长而空的影子在晃荡就在这个点,已经蹑手蹑脚潜入的铁甲士卒,在黑漆漆的虚影里突然出现,曹参首当其冲,突然点亮火炬,接下来,所有的将士次第点燃火炬,顿时,整个大殿被照得通明,如同白昼。终于,那个鬼魅被陷入强光之中,大家看清了她的真实身形。她此时被头散发,脸色煞白,如同墓穴里刚刚从棺椁里倒出来的一样。
曹参手执利剑,向她走近,看见她浑身煞白,泛起隐隐乌青阴气,身上杂乱无章地穿着宫装,一袭红衣红裳红舄,脸上凌乱而又似乎是很久以前精致化妆的宫妆。
曹参看到这一切,心里由开始的恐惧,变成厌恶和蔑视,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鬼,而是装神弄鬼的人,因为她致使整个汉宫乌烟瘴气,自己这个相国是何等被动,对了,她还双手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大真人盖公,自己的老师被她活生生给吓死了想到这一切,曹参已经开始了不可抑制的忿怒,他大吼一声道:“你是谁?竟敢在宫掖装神弄鬼,搅得汉宫不得安宁,现在落入本相国手中,你还有什么伎俩糊弄,说!”那个红衣女鬼,听了三次击掌,仰天尖利耻笑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曹参大吼一声道:“你这妖女,赶来耻笑本相爷,不要命了。”说完“刷刷”亮剑,利刃已经抵达那红衣妖女的咽喉。谁知那红衣妖女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浅笑盈盈,僵尸脸上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已经激怒得曹参翻动手腕就要一剑锁喉。突然,靳歙疾步上前,一把挑开曹参手中的利剑,急促地叫道:“相国且慢,使不得,使不得也,我认出来了她,她是吕太后长信宫的宫官隗昭仪”曹参慌忙拆开手中剑势,惊问:“什么?你说什么?她就是太后身边的隗昭仪,上苍,她怎么疯了,在这儿疯了?”
突然,隗昭仪歇斯底里起来,双手鸡爪一样弯钩扭曲,变得力大无穷,从曹参的控制中挣脱,狂恶地声嘶力竭尖叫:“不好了,鬼来了,就在你们的身后,那是神鸟鸑鷟,它被戚夫人所欺,魔化成恶鬼要来报仇,要将整个汉宫的人尽数追魂索命,打鬼,鸑鷟恶鬼来了,来追命了。”说完,早就动身撞翻了数个虎贲大汉,从大将军傅宽手里夺了兵器,变成了一个力大无比的女魔头,将曹参所率的铁军冲荡得七零八落。就这样,隗昭仪手持夺来的兵器,乱发飞舞,往宫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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