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得撒马希的村落中心都是普通的建筑,和整座小村庄一样简朴,在叶戈尔村长穷酸的家附近,是几家挤在一起的狭窄木房,在木房和村长家的中间,鹤立鸡群般立着一个破败的磨坊,这大概是全村最高最大的建筑了。

炎热的阳光透过磨坊风车上仅剩的风帆,照在马尼拉惊异的脸上,出乎他本人的意料,他发现在村落中,没有提尔堡的士兵,也没有任何壮年男子,只有拖拉着恰特木的肌瘦村妇村童,还有大量堆积在风车磨坊旁的木桶。

“村卫队呢?我记得哈伦哥斯伯爵在村里设立了一支巡逻队的,他们去哪里了?”

“早就解散啰,没有什么领主和强盗愿意‘光顾’泰得撒马希,所以村卫队撤回提尔堡,并且带走了村里所有能打仗的男子。”

“怎么会这样?!”马尼拉惊呆了,他现在进入了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村子,假如村外真的有强盗暗中观察,自己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怎么回事!我本来以为泰得撒马希有安全的保障才进来的!提尔堡为什么撤去了这里的防备?!哈伦哥斯伯爵要参与哈劳斯国王的远征?”

“不是这个,虽然我听说哈劳斯国王有意参与一场新的战争,但这绝对不是哈伦哥斯伯爵征召村里所有男人的原因,提尔堡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有村里的同志说他看见晚上城堡在着火,里面还有弓箭射出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事情,可能在进行某种训练?我不清楚,马尼拉大人,总之泰得撒马希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二个女人孩子,和我这种没有什么用的老人哈哈,哈哈···”

说到这,叶戈尔的眼中露出落寞的神色,他虽然笑得十分开朗,但面对生活的重担还是难以真正地开怀大笑。

“见鬼!我可不能继续呆在这里!”马尼拉急忙拉着缰绳,驱赶着旅行马往回赶,在叶戈尔村长疑惑的目光中,旅行马笨拙在狭窄的村屋间转动,由于幅度过大,身后拉着马车撞到磨坊的外沿,从车上落下一箱萨兰德剑。

箱子摔在地上,脆弱的木板碎裂,从中飞出一把钢剑,恰好插进磨坊下的木桶里,缺口中顿时流出浓稠的油料,泛黄的油液流淌着钻到地上,几乎沾满了整座风车磨坊。

“这是什么?!”马尼拉惊愕地叫道,他跳下马车,用手指沾了沾油液闻了闻,“油料!是比格伦村大豆榨成的豆油?从德赫瑞姆买来的??”

叶戈尔村长卷起袖子,拿了一些东西塞进了木桶的缺口,又惋惜地用木盘子捧起地上流出的油料,同时向马尼拉补充道:“除了油料外,还有一些火油,我从木材商人那里要来的,这些东西都是给哈伦哥斯伯爵准备的。”

“准备这么多容易燃烧的材料?而且全都堆放在村子里面?!”马尼拉难以置信,他回头望去,这才发现整座泰得撒马希到处都堆放着不显眼的木桶,木桶上还放着干草枯枝遮蔽着,旁边则是堆起的木材,而且有些木桶是深色的,从桶盖上渗出点点深褐色的凝液。“你还把油料码在磨坊旁边?假如这里燃烧起大火,马上会因为风势蔓延到整座村子里!”

“我知道这有很大的风险,泰得撒马希的村民们都不希望有火灾的发生,这对我们村来说,无异于一次残酷的洗劫屠杀,”叶戈尔叹了一口气,不安地把手摆在身前,“但这是哈伦哥斯伯爵的命令,我无法不执行,对于泰得撒马希来说,领主的命令就是一切,他就是我们村的西格玛。”

叶戈尔脸上的神情十分深沉,他拿起盛满地上油料的盘子,把它放在磨坊的墙沿上,目光晶莹地望着风车的风帆,“我只想等我的孩子回来,一起建好这座磨坊,我们就不需要去买油料了,直接在村子里磨好豆油,还能将小麦磨成面粉卖出去,那么我们村子也能生活好一些,不需要饿肚子过活。”

他有些伤感,“不知道杰克斯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他应该前几天就到家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真希望他能安全回家。”

看着老村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马尼拉眉头紧锁,也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了,他也不想继续待下去,泰得撒马希村现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他最好天黑前赶到提尔堡。

“不管怎么说,我得继续赶路了,”把萨兰德剑重新摆在马车上,马尼拉驱赶着旅行马向前走去,“我要去履行我的职责。”

“祝你路上安好,马尼拉大人。”叶戈尔村长推着马车走在后面,他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明白了,于是没说什么,静静地目送马尼拉离去。

当马尼拉的马车走到村长家附近时,村口外面突然传来女人们的惊叫声,原木被冲落到地上滚进村口里,接着妇女们便抱着和拉着孩子们,尖声惊叫跳过原木跑进村里,身上的麻衣破布都被撕扯开一大段。

在妇女们的身后,远远地跟着老头老妪们,老者们行动不便,步履蹒跚地勉强跑到村口边,身后蹿出数道人影,都是些精壮的男性,带着刀疤和伤痕,脸和衣服脏兮兮的,手里的刀剑明晃晃亮眼。他们邪恶地喊叫着,神色凶狠,带着些许惊慌,一刀刀砍下落在后头的老人们。

“强盗来了!强盗来了!啊啊啊!!”村民哭喊着,被强盗们砍得头破血流,挣扎地涌进村子里,一百多号人将窄小的村子挤得臃肿不堪。

马尼拉和叶戈尔愕然地望着这一切,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强盗们的突然来袭,还是叶戈尔赶紧反应过来,他抛开心中的恐惧,坚守村长的责任,迈开步伐冲到人群边,将挤在屋舍旁的村民们拉了出来,“赶紧逃跑!别挤在这里!向村后面跑去!村后!村后!同志们!!快跑啊!”

清醒过来的村民们按着村长的指示,急忙地往泰得撒马希的后方跑去,在那里他们能径直跑到提尔堡求救。妇女们拉扯着孩童和老人,慌乱地叫着越过马尼拉的马车,身后的强盗们怒叫着冲了过来,逃跑的人群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由于马尼拉的马车阻碍着,妇女们只得钻过马车的缝隙,大量的村民挤进窄小的通道里,有些老人和较小的孩子因此摔在地上,被人群踩着发出呜咽声。马尼拉后知后觉连忙拉开旅行马,将通道让出给逃命的人群,接着他又砸开马车上木箱,拿出一柄萨兰德剑,站在马匹上紧张地观察。

就在村口的位置,大约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大汉砍杀着倒地的老人们,面对村民们的求饶,这些坏事做尽的强盗们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一刀刀活生生地把老人们给砍成碎肉。

老人们瘦弱的身躯被砍成一段接着一段,唯有几根血管和骨头连接着,那些强盗们居然丧心病狂地避开要害位置,让老人们勉强维持着性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切成碎片,在极端的痛苦中离开人世。

这种极刑般的屠杀只有砍肉帮才能做得出来,马尼拉知道这个强盗匪帮,这是一个受尽禅达人唾弃的残忍帮派,由尤蒙兄弟俩领导,他们不善于抢劫有钱的商队,却对所有受害者施以残暴的杀戮,用一刀刀的砍切,切开肌肉和血管的连接,在肉块碎裂中讥笑着受害者痛苦的惨叫,慢慢地折磨他们致死。

禅达人会把海象帮视作抢劫的强盗,却不会一视同仁地看待砍肉帮,这些渣滓比麦肯的匪帮还要残忍下流!都是些无耻下贱的虐杀者!是德鲁亚的卑贱仆从!

“无耻的刽子手!!”心脏因为恐怖的杀人场面而紧张跳动,马尼拉咬着牙关跳下马车,小心翼翼逆向穿过人流,准备迎击这些可恨的强盗们。

奔跑着的妇女孩童身后,一个身形魁梧,长相猥琐奸恶的大汉跳进人群里,他脸上带着一道狭长的伤口,似乎刚被箭头划出来的,还渗着斑斑鲜血,甚是骇人。

猥琐大汉双眼紧张凶狠地盯着妇女们,一刀刀地砍在妇女的脖颈处,没有玩弄直接结束她们的性命,他抓着一个小孩,单手扣住孩子的双手,将手臂歪扭在其后背处,如同缠绕的树根般扭着孩童的手臂,让其动弹不得。

孩子因为痛疼而放声大哭,猥琐大汉一点也不在意,他盯着村口外围,丑陋猥琐的脸上充满惊恐,似乎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事物。

“放开她!禽兽!”马尼拉鼓足勇气,大喝一声冲上去,萨兰德剑的尖端直指猥琐大汉的胸口。

被马尼拉的气势吓到,猥琐大汉扔开孩童,慌忙用刀挡住萨兰德剑的攻击,刀身与剑头激烈碰撞,发出猛烈的金属碰撞声。

猥琐大汉微微朝后一退,用手水平抬着刀身防御着后退,马尼拉连忙抓紧机会,收起剑头,高高越过头顶,凶猛地往下劈去,就要把猥琐大汉硬生生劈开两端。

没想到猥琐大汉作战经验丰富,他早已预判了马尼拉的攻击动作,抬手用刀抵住,他强壮的臂膀让整把刀面充满了力量,平举着就把马尼拉毫无章法的劈砍给挡了回去。

马尼拉感觉自己好像撞进了坚硬的墙壁表面,被撞到从上面反弹回来,在强大的作用力,他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没有站稳,急忙踩住用鞋子擦着地面停下,刚停下站住,抬头一看,猥琐大汉的大脚已经等候多时了。

“啊啊!!”被迎面狠狠踢在胸前,马尼拉直觉得喉咙里有液体往上涌,接着就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后背和大地亲密无间地撞在一起,青年商人的外衣被划成几块布条。他挣扎地站起,猥琐大汉的刀尖已然对准他的脑袋,马尼拉这时恐惧地抬头一看,猥琐大汉凶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笑。

“停下!”

猥琐大汉和马尼拉下意识同时往一旁看出,只见叶戈尔村长拿着那根腐烂的木头,神色严肃地对着猥琐大汉,双眼勇敢地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的畏惧。

“别这样做,他是禅达商人,杀了他禅达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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