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晏清恨不得羞愤欲死,他本意也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将王氏支走。那料肚子这般不配合。
不过也不怪乎如此了,晏清此番落水在水里泡了好长些时候,天气又立冬不久,天寒地冻的,这身子哪里经得住折腾。人又刚醒,大起大落的,身体还虚的很。这一放松下来,岂不就是得饿了。
王氏难得见自己这个大儿子孩子气,当下心中甜蜜蜜的,直呼儿子可爱。羞的晏清涨红了脸。到底是心疼儿子,王氏招来身边的嬷嬷,吩咐几句便教人退下了。
回头一瞧,儿子小脸通红,精神撅撅的,头一点一点的往下点,看着像是睡着了。于是重新给他紧紧的掩掩被子,轻轻的盖好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王氏离开节竹轩后,直接拐弯去了明心苑。
明心苑原是晏宅旁边的一座宅子,也算是晏家的。只不过后来老夫人年纪大了,觉着家里不清静。于是派人打通了两座宅子,收拾收拾就住了进去。平日里有什么事,也会派人过来说一声。
近年来,老妇人闲居明心苑里,很少在外走动。家里的管家权早就交给了王氏这个主母管。
不过芳华院里那个女人,王氏到底是不方便管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前来请示老夫人。看看是个什么章程,顺带敲打敲打底下的人,这家里是谁做主。
一路走来越靠近明心苑里愈发的清静,连个走动的人都瞧不到。王氏对此见怪不怪,目不斜视的走进明心苑。
映入眼帘的是庭院中的绿萼梅,绿色和雪白层层叠叠的簇着,前不久的雪还未全然融化,躲藏在一簇簇的花蕊上,风轻轻一吹,摇曳生姿,美的艳丽动人,丝毫不畏惧冬日的严寒。
王氏瞧着,躁动不安的心莫名的静下来,内心叹道:近来我还是浮躁了些。
王氏早先就派人知会过老夫人说午后前来拜访。
于是瞧着在前厅候着的春嬷嬷也并不意外。春嬷嬷是老夫人老王氏的奶娘,按着辈分算,也是小王氏的祖辈。老王氏出嫁后,春嬷嬷担心奶大的孩子,于是作为陪嫁进了晏府。
春嬷嬷见王氏过来,起身就要行礼。王氏连忙虚扶着春嬷嬷的身子,亲近道:“嬷嬷这是做甚,哪里用得着和婉婉见外?”
闻言,春嬷嬷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笑眯眯地道:“小小姐是做太太的人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其言一语双关。
王氏脸上的笑意更甚,嘴上说着嬷嬷客气了。心里却另作打算,只道老夫人是向着她的。
两人客套一番,春嬷嬷状似才想起,哎呀一声道:“都怪我这老婆子拉着太太说上瘾了,老夫人还在暖房等着呢,太太还是先进去吧。”
王氏点头抖抖身上风尘,方才从前厅绕向后头的暖房去。
说起这暖房,里面还有一番典故哩。
前几年某天夜里老太太想要看花,可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哪里有些花花草草。除了梅花,就只剩下些枯枝残叶。
老太太的大儿子孝顺,听说老娘要看花草,大手一挥,连忙派人去建设。几日功夫就盖了一座暖房,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大堆名贵的花草,乐得老太太眉眼都弯着。
后来老太太除了佛堂,最爱的便是这暖房了。一年上头,多半的时间都呆在这了。
王氏推门进去,只见一片花丛里站着一四十来岁的女子。穿着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罗裙,套着丝绸罩衣,外披织锦皮毛斗篷,头上并无什么装饰。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雍容华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来了。”老夫人王氏仍旧在修剪着那盆牡丹,见王珏进来,也只是淡淡的。
王珏早就习惯这个婆婆加姑姑的性子。故而也不见外,寻了茶盏给自己和老夫人倒了两盏茶。
静静地等了会,适才开口说道:“今儿清哥儿落水,大夫看过后说被什么东西魇着,我去的时候,清哥儿嘴里还说着胡话呢。”
“儿媳平日里忙着照顾潇哥儿,忽视了清哥儿。这才叫清哥儿被人推下水。可怜我们清哥儿白白遭这番罪,那些眼红的丧良心啊。我们清哥儿才九岁。要不是救得早,怕是……怕是……要丢下我去了……”
王氏刚开始只是想说的凄惨一些,勾起老夫人的同情和怒火。可她一想到清哥儿寒冬腊月里落水,心里便不是滋味。又恨又怒,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王漾静静听完王珏的话,眉头一皱。清哥儿刚落水,她就派人追查缘故,自然知晓王珏前来的用意。
“此事我已知晓,清哥儿是我晏家嫡长孙,我定是不会放过。”她点点头,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王珏见此,又哭又笑,嘴上说着还是老夫人疼清哥儿,又同老夫人说了些趣事,便借故告辞。
王氏一走,春嬷嬷便推门进来说太太走了。王漾点点头,没头没尾地说:“心大了。”
春嬷嬷闻言又转身退下去。
这一番,晏清自是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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