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红色衣服的娇嫩少女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丞相大人,那旁边是红玉新倒的茶水,您是不是烫到手了?”
听闻这话,云锦书才将眼中的神色尽数敛回,只不过那眼底深处的复杂,再也让人琢磨不透。
她低低的的笑了一声,由轻到急,由声音靡靡到清亮,那笑声看似欢快,却夹杂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红玉姑娘多虑了,这茶并不烫。可眼前的美景美人却灼人眼睛的很啊,南风阁的头牌果真名不虚传。”
云锦书说着,收回了手,眼睛看似无意却着实有意的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位身着天青色广袖衣衫的男子。
男子的身材颀长,面容白皙,五官似是如花般俊美精致,可那浅浅的眸色,却又如琉璃玉雪般,不光美的让人心净,更带着君子的温润内敛。周身的举止更是端庄矜持,像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公子。
他看着面前坐在中间的少年,听到那少年的话,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动。
只是恭敬端正的行了一礼解释道:
“奴们来迟了,还望丞相勿要怪罪。“
听这声音,便更加的让人忍不住感叹道:果然真正的美人不仅仅是雌雄莫辨的,就连这声音也如缓缓地古乐般悠扬动听,让人耳目一新,颇为享受。
云锦书的眼神渐渐收回来,对于手掌的烫伤恍若未闻,但听到“奴“字后,收回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就连那纤细的手指都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变得发白。
可她再抬起头时,却依旧是那张雅致高贵的含笑模样:
“公子说笑了,能得到两位的垂青,是云某的荣幸,快请入座吧。“
“丞相这般客气做什么,说不定日后南风阁还要靠您来捧场呢?”先进来的那紫衣女子,用轻纱捂面,眉眼盈盈的笑着说完,便主动的坐在了云锦书旁边的一侧。伸出素手执起玉壶在桌子上的杯子里面满了几杯酒,主动撩人道:
“今天允紫和沐烟公子来晚了,各饮三杯,权当赔罪了。“
她的话说完,依旧站在面前抱着琴的沐烟脸色微变,他看了看坐在面前的几人,只低垂着眉眼,拱手推辞道:
“沐烟不胜酒力,愿以琴代酒为丞相赔罪。”
“你叫沐烟?“云锦书随意的拿起一杯酒,并未接过两人是否饮酒赔罪的话茬,只温柔的问道。
“是,奴名沐烟。”被问的人眸子垂得更低,毕恭毕敬的答道。
“沐烟,沐烟……这名字不太好。“云锦书沉吟片刻,似是想起那雅致的花园,也似乎是想起那岸边的垂垂杨柳。
看着面前的人,她情不自禁的吟了句诗,喃喃道: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心中已素,清川忘忧。不如就叫怀素吧?怀素,怀素,沐怀素,这个名字,公子愿意否?“
沐烟本来低垂着的眸子,听闻这话,竟是双眸微睁,抬起脸错愕的看着面前这人,若不是这人的样貌实在眼生,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以前认识的人。
毕竟,在家里没有出事之前,他的名字一直都是沐怀素,表字念玉,小名檀奴。
而他的名中的怀素正是取自于这句话,可是后来……所有人看到他后都会笑着问道,是不是取自“素骨凝冰,柔葱蘸雪。“他从不解释什么,每次也都只是敷衍了事。
多少年了,就连他都几乎以为他当初名字里面的怀素是出自那里,所以后来才索性改成了沐烟,此身此名,皆随烟云逝去吧。
可是,面前这人,看着比他年纪小上好多,那雅致的模样,半分不像身居要职的人。
如远山般俊朗的眉毛清皱了下,他竟然蹙着眉毛不谢反问道:
“丞相为何要为沐烟赐此名字?“
跪坐在旁边的允紫脸色一僵,心里琢磨这沐烟真不识相,给你换了个名字就谢恩接着,这么不会看眼色,不过仗着一张脸恃宠而骄。
她将手里的酒杯递到了丞相的嘴边,娇媚的笑道:
“丞相大人当然是觉得你适合这句诗了,还不快跪下谢谢丞相大人,能得丞相大人赐名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谢完恩德后,快敬酒赔罪。”
这看着媚的像朵艳丽牡丹的女子,虽然句句话都像是在为沐烟开脱,可深究其意,却根本就是在逼迫沐烟做他本就不愿意做的事情。
整个南风阁都知道,沐烟性子执拗,不愿跪膝谢人。更不能沾酒,沾酒必醉。
云锦书听到女子的话,却并未理会她,只微弯着嘴角,温柔的看着沐烟解释道: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也许是觉得和公子有缘,也许是觉得公子和这两句诗有缘。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这份赠名之心?”
她的话刚落地,沐烟那双明澈的雪眸,点点星光似蝶翼般震颤,却也在须臾间恢复了平静,恭敬冷淡地垂手道:
“谢丞相赐名。”
允紫看见他这般敷衍了事的模样,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大好看,平日里在南风阁就是这沐烟一家独大,受尽众人追捧。在扬州之时,更是红极一时。而就连……就连那位极其金贵的贵人,也私自召见他说了些什么事情。
呵,凭什么,同样的才情和样貌,偏偏面前这个被男人玩烂了的恶心玩意能胜过她。
允紫看丞相对酒水置若罔闻,手腕微弯便将酒递到了自己嘴边。嘴唇含着盈盈水光,眼睛里面含着迷蒙地雾气,她半依靠在云锦书的身上,娇柔道:
“丞相,您看您这般宠着沐烟,是否也应该让他给您回敬两杯酒才对?我们南风阁的酒可是来自扬州的桂花酿,在当地颇有盛名,沐烟平日里就很喜欢品酒,今日与丞相投缘,想必更是会为这缘分敬上几杯?”
她说着眼风扫到了沐烟的身上,那里面的挑衅与嘲讽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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