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虽已深,曹翁却没有往旁边的别院走去,他提着火红的灯笼穿过漫漫的花园来到了汀兰院,敲了敲门,便有个老婆婆将大门打开。

这里是顾老夫人的院落,旁边的倾云院便是少夫人云染月的住处。

老婆婆带着曹翁进了屋,屋内的光线明亮,已经等候了些许时候,老婆婆进屋后,顶替了原本侍候着的小丫头。

曹翁跪在地上,恭候的尊称了声:

“老夫人。”

顾挽月披着件厚重的毛皮衣服,与这盛夏的暑气格格不入。

惨白的脸上瘦弱的仅剩骨头,颧骨凸起,整个人好像被厚重的毛皮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般。

“咳咳……咳咳咳……”

“起来吧,曹翁,不必多礼。”

旁边的老婆婆满眼心疼,却也苦无他法,只能添了药茶在那桌上的碧绿瓷杯内。

顾挽月扶了扶手,半依靠在桌子上,微弱的呼吸声,像是缠绕在指尖的丝线,一扯便断。她温温的笑着,却是力已不足:

“今日之事麻烦曹翁,您也知道,我这副身子拖不了多少时日了。今日托您所问之事,虽然冒进,却是我忧虑我心中数年。这孩子,自从长大后,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任何事情,我每每问她啊,这孩子,总说阿娘,你不用担心,一切皆会顺利。我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或是些其他的事情,那些在我看来都不如小锦半分重要,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愿她平平安安的……咳咳……”

“咳咳……有些事,我不说,你们这些做她幕僚的,比我知道的多,她想要做的太多,也太难……咳咳……咳咳咳……”

“老夫人……”

“曹翁,不必如此,我这命也许早该在平城那时便不复存在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小锦,根本活不了这么久,我这副吊着的命是小锦的拖累。可是,我的小锦,她不该执着于此,被困于此。”

曹翁站在旁边,眼露悲切,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当年江湖上那个豪气满身的江湖侠女顾挽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顾家幺女,名挽月,自小受宠,十八岁嫁与平城镇北将军,夫妻恩爱,是世人艳羡的夫妻。他早年与顾家有交情,曾见过几面。可谁能想到,这前半生的蜜糖换来的却是后半世的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平城亡了,镇北将军的嫡长子成了通敌的奸细,顾家的宗族不仅陪葬于平城,还承受着世间口口相传的唾骂。仅剩这孤儿寡母撑起来仅剩的血脉。

可这世人的口口相传,真真假假,谁能辩清,就连那史册上的笔墨,都未有人能真正的证实,有些事情,不光耳听不一定为真,就算眼见也不一定为真。

曹敛看着面前的女子,双膝缓缓地垂落至低,头重重的点地,缓缓地说道:

“老夫人放心,就算有一日大事不成,老夫也会以此身保云丞,得一线生机。”

顾挽月目光望着窗外的那两颗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枇杷树,上面的果实在草丛周围的灯笼的映射下,果皮上带着光泽,一如多年前在平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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