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深夜,新月城不复白天的喧闹,偶有醉汉的咕哝声,几不可闻。

城主府修筑的高大华丽,灯火通明,丝竹声悦耳。

姜辞隐藏身形潜进去的时候,城主正在宴请客人。

城主坐在高位上,左侧首位是个干瘦的男子,宽大的黑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头发半白,等他抬起头来,所有人都怔住了,舞姿妖娆的舞女忘了动作,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乱响,脚步凌乱。

无外乎其他,男人那张脸实在是太美了,像是天山巅峰上那捧最为晶莹的雪,剔透清亮。

城主呼吸一窒,即使看了这么多天,他仍然觉得这魔美的不似真魔,晶莹剔透到让人想要亵渎。眼光扫到男子的躯体,干瘦到令人作呕,干巴巴的像是被堆在农舍的干草。

城主收回打量的目光,敲了敲座椅,“跳得些什么,都给我滚下去。”

舞女们闻言停住了舞步,瑟瑟发抖地看向上位的城主,触及他眼底的冷意,全都躬身退了出去,中途还有一个年纪小的舞女因为害怕腿软跌倒在地,被身穿铠甲的护卫拖了下去。

“让暮大人见笑了,舞女们都没见过世面。”城主笑意融融,遥遥得朝迟暮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算是赔礼道歉。”

迟暮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烟火熏过,“无妨。”

城主哈哈一笑,盯着迟暮那双苍灰色的眼睛道:“严凌云的孩子何时能收归我用?”

“虽然严昇死时修为不过练气,可这千百年下来,他的魂魄被魔气滋养,被魔勘镜守护,哪能轻而易举地收服。”迟暮一字一句说得极其困难,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清醒的认知自己现在就是占婴的一条走狗。

姜辞也有些惊讶,保守派的迟暮竟然在此处。

城主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们助我收服严昇,我给你们新月的断臂。”

迟暮冷笑,这道貌岸然的小人。“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城主大人何必着急?”

城主又笑了开来,仿佛刚刚阴沉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只是同暮大人开个玩笑,暮大人何须生气。”

迟暮那双瞎掉的眼里空寂无光,唇角的笑带着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城主大人要杀了我呢。”

“哪里哪里,暮大人,喝酒喝酒。”

宴会散的时候已经是寅时,迟暮回到房间就挥退了侍从的帮扶,声音轻而模糊:“故人已来,何不相见?”

姜辞从暗处走了出来,“你……”

迟暮抚上自己的眼睛,“丑吗?”

不待姜辞回答,就吃吃的笑了起来:“应该是丑的,你转过身去。”我怕你一看我,我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姜辞转过身,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曾经风华绝代的魔族第一公子竟成了这种模样。

“故人相见,我竟没有茶水奉上,你莫要怪我。”迟暮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接着又道:

“魔堪镜是魔族秘宝,后为玉容所得,玉容死后将魔堪镜封在了严昇的魂魄里,千百年来,魔堪镜与严昇依然成了一体,甘绍伯(新月城城主)练功急于求成损坏根基,急需严昇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毕竟溯过去,知未来的能力太过可怕,尤其是只需要有人献祭就可以使用,来到新月城的修炼者都是祭品。”

他在魔族受了酷刑,嗓子早就坏了,如今说了这么多话,让他的嗓子更是灼痛不堪。

“你随我回混虚,你身上的伤或许还有办法。”姜辞背着身,语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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