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中多了几分暧昧,又问我道:“难道此情此景之中,你我二人彼此相对,蕙仙想不出一句值得记下的话语么?”
我只好道:“容我再想想……”
“方才你说,你我都拿茶花做一首诗,”务观笑道,“可是这儿没有第三人给我们鉴赏评定,所以依我看,就以一盏茶的功夫,不管诗句好坏,做不出的那一个就要乖乖接受处罚。”
我一听处罚二字,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心里虽明白他是在与我玩笑,但老斑鸠留下的阴影总是驱散不开。不禁问道:“我是输定了,你有什么惩罚?”
他缓步走至我身边,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昨日我替你宽衣解带,若是你输了……今日换你。”
一听这话,我又浑身抖了三抖,嘴里刚喝的那口梅花茶一下子喷到宣纸上。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务观么?
这句话,是在调情?
他的眼神满是笑意,语气却像个顽皮的孩子,较真地说道:“本来我只想请蕙仙来此处,花前月下,喝茶赏花,是你自己方才说的,我们各写一首,这是比赛。”
这不是我的本意,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怕喝茶的气氛突然尴尬,所以才随口一说。但是我好像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拉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于是我只好含糊其辞推脱道:“反正比什么我都比不过你,要是你能在我喝完这杯茶之前,就把墙上的那首诗写完整,才算赢了我。”
我想,喝一口茶的时间只在我仰头一个动作,他却淡淡一笑,蘸了墨,潇洒地走到粉墙前面,补上另外两句道:“惟有小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我看着满屋子的红色茶花,本来并不觉得这些花有多可贵。论名字,不及扶苏,论颜色,不及牡丹,论花朵形状,也不算精致独特,论品质与花语,那就更不及菊花、莲花那些被古往今来众人歌颂的花种了。
我将务观这四句诗从头到尾连起来读了一遍,再细细品味一番,倒觉得普普通通的茶花,在他的笔下真是不俗了。
看过了花,再看看那人,今晚的务观好像与平常不同,穿的是一身苍青色长衫,尤其在他挥洒笔墨那一刻,举手投足间无尽风流,将优雅与潇洒完美结合,并不像往日我见到的表哥。从前我只觉得他是个可以依赖的兄长,现在却发现他与这些山茶花一样,仔细去看,也别有风味。
今日为我准备了这一场花宴,不叫人感动是不可能的。
见他如此真心诚意,我便试着放下心中那一点莫名其妙的芥蒂,学着倾听他的语言和心声。先是以茶花诗为话题,我们不知坐谈了多久,当他说到“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时,我仿佛看见了一个我从没有见过的陆放翁。
他的身上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说以前的我太过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从而忽视了眼前人。哪怕只感受到他内心中那一点家国情怀,也足够让人为之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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