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的捕快都已经认识阿蘅了。

但认识归认识,该拦下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手软。

阿蘅知道他们也是在按照规矩办事,便没有将这点事情放在心上,而是让他们派人进去通报。

“我想要找樊叔叔,你们帮我通报一声吧!”

其实这个时候应该说樊家舅舅的官职,但话到嘴边的时候,阿蘅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官职,只依稀记得樊家舅舅是管理整座莫城的。

幸好守门的捕快是认识阿蘅的,故而听到话后,就直接进去通报,并没有再追问的。

樊泽语确实是早早的就将谢淮安叫走了。

但原因并不是阿蘅所猜想的那样。

毕竟阿蘅与晋玉宸也不过是前后脚进的城,樊泽语又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哪里会提前将谢淮安找去。

自从去年冬天被关进了牢房之中,又被邓霜劝说过,晋忻言就一直很安静的待在牢房里,每日的饭菜都是邓霜亲手做了送给他吃,虽然没有人同他说话,但牢房之中摆放的各类书籍是应有尽有。

只要他想要,只要莫城之中能找到,就一定会给他送过来的。

樊泽语曾不止一次的感叹邓霜对晋忻言的感情至深,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的话,他们二人应该也能成为一对恩爱两不疑的夫妻吧!

说起来,邓霜的厨艺确实很厉害的。

隔着牢房的门,樊泽语时常都能闻到饭菜的浓郁香味,倘若不是晋忻言的身份摆在那里,他都想要蹭个饭了。

而晋忻言有着邓霜的投喂,哪怕是在牢房之中住了好几个月,他的神色也不见丝毫的萎靡,反而被补的红光满面,瞧着就身体大好的模样。

以上的这些想法,是樊泽语这些时日来的一贯认知。

可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的一贯认知就被现实给全部打碎了。

面色红润,瞧着身强力壮,能一个顶俩的晋忻言,今天早晨没能吃到邓霜送过来的早膳。

樊泽语也知道原因,不就是因为邓霜一大早就去了城外寺庙么!

他本来没以为这是大事情的,在见到晋忻言之前,他是当真以为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来着。

然后他就被看守晋忻言的人给找上了门。

阳春三月的大好时光,那人却急出了满头大汗,面如金纸,好像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似的。

“大人,王爷他,他突然咳血不止,我瞧着像是不大好的样子,您快找大夫给他看看吧!”

樊泽语本来还很轻松的表情忽然一滞,一边吩咐人将杨神医和原本归属于王府的那群大夫找过来,一边连忙赶往牢房之中。

无论晋忻言最后得到的判决是什么,他都不能死在莫城。

至少现在还不行。

樊泽语进到牢看守房之中时,他派人去找的大夫还没有来,牢房之中除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给晋忻言擦着血的看守以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人。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

半闭着眼睛的晋忻言听到了樊泽语的问话,总算是从静静等死的状态中稍微挣扎了那么一下。

他轻声问道:“欺霜她今日怎的没来?”

明明眼前这人也不像是那种不要江山只要美人的家伙,当初还是他亲手将人家姑娘拒之门外的,人到中年了,却忽然又学起二八少年的意气用事来,让人瞧着就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听说是去城外寺庙给淮安供奉长明灯去,你不会就因为她今天早晨没有给你送早膳,就气的吐血吧!”

这当然是说笑的话。

可樊泽语没想到的是,晋忻言他还当真点了头。

只听他咳嗽一声,又开始往外吐着血,白色的中衣上满是血迹,仿佛是要将身体里的血全都给吐出来似的。

樊泽语皱了下眉头,回头看向身后的看守:“你去看看大夫他们怎么还没来,让人再去催催”

不管晋忻言自己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话都是不算数的,还得等大夫的诊治结果出来才行。

说起来钦差大臣早就从京都出发,算一算时间也应该快要到了的。

他摸了下袖子里的药瓶,实在不行,就用上好的救命药给晋忻言吊着命,只要在钦差大臣来的时候,他还活着就行了。

只是等杨神医等人过来后,樊泽语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你说什么!”樊泽语看向杨神医的眼神近乎惊恐,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不是,乐王一直被关押在牢房之中,每日的饭菜是邓家娘子亲自做的,而且用膳之时,他们二人都是一起吃的,他怎么可能中毒呢!”

晋忻言的牢房是特地布置过的。

房间内的桌椅床铺都是整整齐齐,在雕花床的对面还摆放着一扇屏风,这些东西都是樊泽语亲自带人去置办的,保证是安全无害的。

又因着是在牢房之中,房门都是栏杆的式样,便是点了熏香也不起效果,所以他们当时置办家具的时候,干脆就没有置办香炉一类的物件,也不可能有人将毒药藏在熏香之中的。

所以他怎么会中毒!

杨神医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纸笔,不可置否的说道:“便是知道他怎么中毒的,那又有什么用处的。总之现在已经是毒入心肺,绝无救治的可能,便是我也只能推迟他毒发身亡的时间,就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了。”

在纸上写好了药方,他将药方递给了樊泽语。

“治是治不了的,与其想着保住他的性命,倒不如趁他还活着,将能办的事情都给办了吧!”

医者父母心。

在很多时候都是算不得数的。

杨神医重新收整了自己的药箱,他这几日本来已经将邓霜身上的毒素研究出了苗头,都配置出了解药,就等着邓霜自己服用了。

谁知对方不仅没有拿走他配置的解药,甚至都不许他上门

杨神医今天的心情是算不上好的,同樊泽语说话的语气也更是不佳。

樊泽语看着陷入昏睡之中,却还时不时往外吐着血的晋忻言,心下一叹,扭头又派手下去将谢淮安请来。

别的倒也好说。

倘若晋忻言当真要命不久矣,总还是要让淮安见他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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