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台风迫近，风又吹得更烈了些，树枝沙沙作响，摔落一地的树叶。
光是坐着就觉得冷。
麻嫣儿检查了一遍窗户，全都关好了，才坐回床上，拿起手机刷消息。
妈妈在微信上说：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
她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想起舒曼曼走前说过的话。虽然不安，她还是发了个位置过去。
几分钟过去，妈妈没给她回复，她问：今天晚上要过来吗？
妈妈仍然没给回复，她又说：明天凌晨台风过路，今天晚上肯定要刮风下雨的，我之后回去吧。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麻嫣儿看了眼窗外，透过糊了一窗的雨滴，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天。
她想到了说明天回来的萧霖。
这个天气，航班应该要延误了。
想必到时候又要跟她抱怨，表达他是多么地归心似箭。
她不禁露出了些许笑意。
她无比地希望萧霖现在就在她的身旁，多说些没皮没脸的话，好让那些不安就此消弭。
一夜没怎么睡，现在她的耳朵里在发烧，她靠着床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她惦记着妈妈还没给她回信息，猛地惊醒，一边揉眼一边看手机。
聊天记录还停在她说的那句话上，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刚打开快捷拨号，她就听到了客厅传来的敲门声。
难道她已经过来了？
她庆幸舒曼曼去出差了，不然让她和妈妈见着面，场面肯定会很尴尬。
穿了鞋，她按开客厅的灯，小跑着去开门。
一股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她的手停在开门的动作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江寅。
他身上的衬衫被打湿了大半边，凌乱地皱成一团。额前耷拉的一小缕碎发上，还湿漉漉地挂着水珠。
——显然是淋了不少雨。
麻嫣儿迟疑了两秒，然后说：“你先进来吧。”
江寅却不动弹，只通红着眼睛，凝视着她。
面色苍白，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还冒出了不少青青的小胡茬。
“你……”
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心软。麻嫣儿往后让一步，再次示意他进来：“你身上都淋湿了，不擦干会感冒。”
江寅摇了摇头，说：“不……我马上就走。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麻嫣儿的心尖被揪了一下。她问：“是不是你爸打你了？”
“他？他打不过我了。”江寅怪异地笑了。
麻嫣儿只觉得耳朵里的血管又开始突突地疼。
明知道说这些没用，她还是说了：“你不该打胡丞。他就是个败类，这半年里你做了那么多努力，不能因为他白费。”
江寅抿了抿嘴唇。“他侮辱你，我听不下去。”
麻嫣儿摇摇头：“你要多为你自己考虑。江寅，我已经是个大人了，知道怎么处理问题。但你还是个学生。”
江寅脱口而出：“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男孩的嗓音沙哑又沉重，吼得麻嫣儿一愣。
江寅的情绪只高涨了那么一个瞬间，又低迷了下去：“对不起。”
“我还是个学生，所以就算真的想做什么……也做不到。”
他说这话真是让麻嫣儿听了难受。
知道江寅的情况时，她对江寅充满了同情，但那也只能是同情。
她造了多大的孽，本来想开解这个孩子，却让他钻了牛角尖。
也许她的同情反而害了他。
“江寅，你好好听我说——”
“麻嫣儿！”
凄厉的女声骤然在楼梯口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脊椎发麻。
她抬起视线，看见裹了深色风衣，面色铁青的妈妈。
暴怒，失望，与无穷尽的怨恨。
这样的表情，麻嫣儿只在妈妈脸上看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爸爸出走之后，第二次是她高考的最后一天。
第三次就在此时此刻。
那些多年来被压盖住的记忆，和外面呼呼的风声一起，席卷了她的全身，令她遍体生寒。
妈妈一定全部都听到了。
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因为她手里的伞，正哆嗦着，在地板上滑出一道曲折的水痕。
————
“江寅，你先回去吧。”麻嫣儿说。
江寅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女儿推开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拖着麻嫣儿进屋，狠狠地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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