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琪在第二年暑假真的就没有直奔上海,而是回了莲山。当然不是因为和汤潮赌气,是因为她硕士研究生毕业了,而没有像导师希望的那样选择继续读博!经导师帮忙联系,程琪被分配到了上海的一家化工研究所,所以暑假先回了莲山,老老实实地在家陪父母。程琪知道,这是结婚前最后一次在家陪父母了,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不舍,在家里表现格外乖,弄得父母心里也酸溜溜的。暑期过后程琪才动身去上海的工作单位报到。
随着程琪的到来,和汤潮两个人的婚事也水到渠成。程琪和汤潮两人立即开始了着手做结婚的准备工作。程琪带了简单的嫁妆,汤潮的父母也寄了钱来。两人用三个周末的时间,买了新衣服和些生活物品,在照相馆照了结婚像,在各自单位开了介绍信,到民政办事处领了结婚证。朱厂长帮着托总厂总务科的关系在宿舍里给汤潮找了一个位于走廊尽头的单间,房间很小,形状也不太规则,可毕竟暂时有了自己的小窝。简单布置了一下,也蛮温馨的,作了两个人的新房。朱厂长性格果断,办事不拖沓,在私下人事关系的处理上讲义气,很有些北方人的豪爽,也有着南方人的精明,多年来在工厂各阶层内也结交了不少人,活动能力还是很强的。
利用十一假期,加上婚假,汤潮和程琪坐上了游2双层列车到了重庆,简单游玩了一天,就乘船沿江而下,过三峡、经武汉到南京,一路牵手,甜蜜而有些匆忙地游山玩水,浏览沿途名胜古迹。之后乘坐特快列车,在北京转车回了塔城,拜见汤潮父母。汤潮的父母请了一些同事和邻居,给两个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两人正式成婚。结婚后第三天回到了莲山。四年恋爱,其中三年的异地恋终于修成正果。
这次新婚旅行,两个人表现出性格上的明显差异。程琪一到久闻大名的名胜景点,就觉得眼睛不够用、时间不够用,兴奋地跑来跑去,总想多看多瞧。汤潮则很沉得住气,不慌不忙,仔细研究地图上景点的地理位置,节约着胶卷有选择地照相留念。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时间地点和趣闻,把景点的门票、简介小心地夹到本子里。
旅行结束,相片洗出来后,到商店挑了一本红色封面的相册,把照片镶好,在照片旁仔细做好注解,并把门票和景点的简介、地图夹在相应的位置,制成了一本别致的新婚旅行纪念册。程琪虽然很佩服汤潮的细心和做事的逻辑性,但并不十分在意,自作聪明地认为旅行的过程都已经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只要一看照片,就可以唤起记忆,情节一目了然,用不上注解。可多年后,这本旅行纪念册却成了程琪最珍爱的宝贝,每次翻看,都不禁热泪盈眶。
程琪很喜欢汤潮的宿舍的楼和所处位置,离人民广场、南京路和外滩都不是很远,离研究院也不远,是当时上海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带,却处在繁华街道背面的“弄堂”里。房子是老式的欧式楼房,表面已经旧得看不出本色了。房子层间很高,门很高,窗户也很高,晴天的夜晚看星星很方便,这在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简直是种奢侈。屋里地面是已经破旧了的厚厚的地板,走在上面,声音深沉。上下楼也是很有厚重的年代感的木质楼梯,梯蹬磨得边缘发秃,凹凸不平。整个楼房很有老上海岁月的味道,透着一种十里洋场背后的沧桑与热闹中的安宁。
三年的异地恋让两个人都对在一起的时光格外珍惜,好像是要把的缺憾弥补回来,两人恨不得粘在一起。一有闲暇,就牵手把南京路、福州路、淮海路、延安路、西藏路、外滩不知絮烦地反复碾压。或者去广场并肩坐在一起晒太阳,看着人群发呆,要不就宅在宿舍里,依偎在一起同读一本书,边读边不时地讨论,观点达成默契后的庆祝方式不是击掌,而是相互亲吻。亲吻可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吻着吻着,书就读不下去了,问题的探究经常因此被打断了。亲吻,这种古老的爱的表达方式,这个时期两个人使用频率非常高,每天下班回到宿舍见面的第一件事就亲吻。宿舍的家居条件有限,却是很温馨的窝新婚后的生活简朴而甜蜜。即使是工作劳累之后的晚上,两个人在床上,靠着床头在一起默默地相拥而坐,长时间谁都不说话,内心也甜得发腻,充满幸福和快乐。多年后,两个人回忆起这段时光,不约而同地读懂了一段并不著名的话:小时候快乐是件简单的事,长大后简单是件快乐的事。说起来很浅显的道理,只是城市里快节奏的生活中的大多数人都很难停下匆忙的脚步,花时间仔细去品味!
第二年春夏季的政治风波,因为参与的主体里有知识分子和在校学生,还有些是知名的学者,对离校不久的汤潮和程琪来说都有说不出来的天然亲切感。话题也是社会上人们比较关心的热门,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比较热心的,休息日两个人曾经手牵手追着队伍看,给的学生送过水,还曾特意跑到高校校园看学生们的演讲活动。但随着大字报、政治漫画在校园里的出现,和运动中越来越激烈的言辞,在北京国事活动中心地带的活动激烈升级,使得在的岁月留下很严重的心理阴影的汤潮开始有了忧虑。一天下午,在又一次去校园回家的路上,没了往常的兴奋,两个人走到外滩江边站住,扒在围堰墙上休息。“你说这江水有没有办法变清?”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汤潮望着黄浦江突然问道。“应该有吧,只不过要花很大功夫,不大容易,要有一系列的治理工程吧。”“那你说,对这个问题谁说的最清楚?”“应该是水利专家。”“专家懂水文,有些超出水文的东西,也会束手无策的。解决问题还需要借助政府和社会力量。”“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程琪知道汤潮一定是由江水又引发了什么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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