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临时现编的瞎话,凌蒙又不是衙门里的老油子,肯定会有许多破绽。

他每多说一遍,便能针对别人指出的漏洞,将这套说辞进一步完善。

毕竟这套说辞最终是要交由上级审阅的,漏洞百出总不太好。

此时凌蒙又说完一遍,希冀的眼神看着廉主簿,等着他指出破绽,结果见他不言不语,只好作罢。

眼下这个情况,想要和廉主簿友好协商看来是不可能了,凌蒙不得不加点手段,又道:“廉主簿,我听闻灰户损毁龙脉一事,经年累月不得解决,本县乡宦多有不满,不知可有此事?”

廉清风总算正眼瞧了瞧他,疑道:“是有此事。凌师爷说这个做什么?”

凌蒙笑问道:“廉主簿在任青阳县多年,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妥善解决,就没有受到本县乡宦的苛责吗?”

廉清风腾地一下站起,满脸愤怒的表情,右手颤颤地指着他,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苛责?

这是个什么词?

这个词是上级对下级才能用的,自己可是堂堂青阳县的主簿,什么时候成为乡宦的下级了?

他这话不就暗骂自己是乡宦养的一条狗吗?

廉清风岂能不怒,他手指着凌蒙半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和对方辩论一番自己是不是狗吧。

僵在那好一会,廉清风干脆转身而走,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凌蒙忙将他叫住,“廉主簿且慢,学生一时失言,多有得罪,还望廉主簿海涵。”

廉清风不理,继续向门口走去。

凌蒙在他背后问道:“廉主簿难道就不想解决这龙脉一事?”

廉清风闻言站定,但仍不回头,头高高昂着,双手背在身后,胸口不停起伏,显然还在气愤中。

凌蒙转到他身前,拱手说道:“大老爷愿意助廉主簿解决此事。”

廉清风偏头不看他,嗤笑道:“大老爷乃是青阳县父母,此事本就责无旁贷,何来助我一说?”

凌蒙轻轻摇头道:“如今因为白蛇岭被俘一事,廉主簿你又将此事弄得满城风雨,大老爷的官怕是做不成了,哪有心思去管那龙脉的事呀?除非……”

廉清风哪还听不出,对方这是要以解决龙脉一事作为条件,换取他改变立场,帮苏知县保住官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廉清风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已于全县征召民壮千余,到时将白蛇岭一干乱贼尽数剿灭,再趁势将周边灰户驱赶而出,龙脉自然得以保存。此事就不劳大老爷费心了。”

他早就打算好了,趁这次机会搂草打兔子,将整座白蛇岭彻底清理干净。

这也是他能动员各地乡绅出人出钱的原因所在。

凌蒙听他语气自信满满,摇头失笑道:“廉主簿还是不了解白蛇岭的情况,那些人可是穷凶极恶的悍匪,从温顺百姓中征召的千余民壮,绝不是其对手。”

廉清风对他的告诫完全听不进去,反而捉住了他的话柄,讥笑道:“凌师爷方才还为那帮乱贼辩解,说他们是良民,怎么此刻又说他们是悍匪了?如此前后不一,让我信哪一句?”

凌蒙见他如此态度,面色也不由一寒,说道:“如此说来,廉主簿是一定要与大老爷为敌了?”

廉清风昂然道:“本官只是公事公办,绝没有与大老爷为敌的意思。”

既然对方铁了心,凌蒙也不再多言了,拱拱手送客,“大老爷相忍为民,已经仁至义尽。廉主簿好自为之。”

廉清风抬腿便走,只是迈过门槛的时候,回头觑了徐能一眼,留下一句:“也请大老爷善加保重。待到离县之时,务必告知一声。你我同僚一场,到时少不了赠一份程仪。”

徐能见廉主簿远去,才敢离座而起,望着他大摇大摆的背影,忍不住气得大骂:“老六,这姓廉的太猖狂了。咱们现在该当如何是好?”

凌蒙吁了口气,咬着下唇,从袖中掏出一沓纸张。

徐能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发给周边州府的告急公文。”凌蒙淡淡地说道,“既然廉主簿一定要闹,那咱们就帮他把事情再闹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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