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数月前的那一战过后,阎呈已经是元气大伤,回到鬼界之后便一直闭关未出,罗酆在鬼界这下算是独大了,对付人界,依旧行事嚣张,而魔界也是屡屡对人族兴些战事,但尚且未大规模进攻,现如今仍然是三方僵持的状态,而且三方都有人未曾放弃寻找沧笙珠的下落。

外界不断入侵,柳肃萧要担负起身为首座弟子的责任来,他只能将那些难以抹灭的伤痛埋在心里,还有同门以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需要他的保护,只有每每深夜难眠时,才能够握着那方一直不曾归还的手帕,黯然失神……而顾梁寒也回到了师门,起早贪黑只一心想要抓到背叛他们杀害明媚的丰子洵。

这一日,天空忽然传来巨兽叫嚣之声,人界再度紧张起来,谨防魔界忽然进攻。

可这时的魔兽并非出战而来。幽络忽然被魔尊叫去,对他吩咐道:“赤瞳忽然发狂冲出魔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为防有乱,你快去将其找回。”

“……是。”幽络自然也是疑虑,大长老丧生后,赤瞳有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不知为何会突然如此。

他离开魔界只身一人循着气息找去,黄昏之时,终于在一处深崖之下,发现了魔兽赤瞳,它收起双翅伏在平地,就在它巨大的身躯边,赫然立着一道红色身影,将一只手轻轻抚在赤瞳的头,它时不时蹭蹭脑袋,倒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幽络疑惑一瞬,又感受到了什么,带着紧张感抬步走近。

察觉到来人,红色身影回过身来,虽然带着面纱,他还是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她还活着!是幽冥媚!她真的还活着!他惊诧不已,内心有些激动,手抖了一下,眼眶稍红。

“幽络长老。”她开口唤人,语气并不像之前与江生说话时那样冰冷。

“丫头,你还……”幽络张张口,自己都没有想到声音有些哽咽。

“长老。”幽冥媚叹了口气:“我也想不到我还能醒过来……倒是它,这一次竟找到我了……”

她看向赤瞳,心中对父亲的思念又重了一分。它是父亲幽傅所养大的,终究有不一样的感情与感知。

幽络按下内心的激动,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确认人完好无损,才终于稳住声音:“是……它必然是带着大长老的挂怀感受到你的……”

幽冥媚黯然片刻,低声道:“赤瞳出来,我便想着魔界会来人。长老,既然来的是你……有些事情,我很想问问你……”

幽络眼眸动了动,深深叹了口气:“……唉……虽然过去了些年头,有些事情,我瞒了大长老,可是如今我,委实不该再瞒着你了……”

幽冥媚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情,但我必须弄明白,过去一些事情……那个幽九璃,我想起来南辰与我说过,三十多年前她叛逃魔界,但是……母亲与姐姐又是二十多年前被她杀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幽络点点头,解释道:“以往都没有与你说及真相,也是不想你生出太多怨怼……幽九璃,她……其实死了两次,一次是三十多年前,一次是二十年前……”

“死了两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幽冥媚困惑不解。

幽络眼神微眯,思及过往,似乎带着懊悔:“那是三十多年前……幽九璃不知道何时外出,喜欢一个人族……后来不知道是否那人族挑唆,她监守自盗,带着箦夅秘法逃离魔界,最后被左护法与幽沚捉住,她拼命反抗,左护法出手较狠,将她几乎击杀,奈何箦夅秘法不知下落,也不知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于是将剩下不到半口气的幽九璃带回魔界,为了问出秘法下落,魔尊要我尽量将其救活……可是……”

幽冥媚锁眉:“可是她就伤重死了?”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原本魔尊要我尝试着那根本从未成过的造心之术修她心脉,在失败了之后,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将她埋了过后,夜里她居然自己就爬了出来。只是她目光呆滞,根本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也没有自己的思想……”

幽冥媚倒吸一口气:“……竟还有这样的事,这算是活死人了?”

幽络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魔尊却还是将她留下,也不知道是如何训她的,后来,她就成为了魔界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却照着魔尊的意思,继续守着魔界……”

幽冥媚觉得想不明白:“可是,即便如此,这样一个不死不活之人,为何会杀害我的母亲?”

幽络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哀伤:“也不知为何,十年过后,那一日她突然就有了意识,去盗取魔界秘籍,说是要离开魔界去找心人……那一日与她当初脱逃极为相似,仿佛她只有当日的记忆,记得自己要盗取秘籍,记得要离开魔界去寻人界那个男子……可偏偏……”

“可偏偏那时候,母亲和姐姐出现在她逃亡过程中……”幽冥媚眼神变了变,心中生出火气,箦夅秘法那时并没有被找回,不如早些让幽九璃死了的好,不然母亲也不会出事……都担心自己心生怨怼不肯说实话,不就是不想自己对幽鼎生什么怨怼么?到底是他把这样的幽九璃留下的……

幽络亦是黯然不已,看着幽冥媚如此,心中百感交集。

她沉默了片刻,才问道:“那长老……是要与我说何事?”

幽络垂眸,背过身去,叹口气:“其实你父亲都不知道,哎……当年大长老与你的母亲相遇,并非偶然……”

幽冥媚对当年的事情自然是几乎一无所知,听人这样说,更觉得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幽络回忆着过去,缓缓说道:“那时的魔尊还不是幽鼎,前任魔尊正考虑将位置传给谁,就观察着谁更加能够胜任。幽鼎太过喜战好攻,性子暴烈,原本前魔尊是属意你的父亲,又嘱咐他做些改变,不要太过温和寡断……幽鼎心中不忿,处处针对。他偶然听闻,我的表妹是冥氏一族数一数二的美人,便叫我悄悄带来,我原本以为是她想要娶我表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也无法违背他的意思,但未想到,他竟然是要我表妹设法与你父亲产生瓜葛……”

“!”幽冥媚诧异,居然就连父母的事情,也有幽鼎的手笔……

幽络接着说道:“原本他二人也只是正常接触,可一次幽唐借故失手错伤我表妹,正好你父亲将人救下,便多加照顾。时日一久,表妹性子温婉体贴,便打动了你的父亲……”

幽冥媚双手渐渐握紧,母亲居然一开始就是幽鼎的棋子,真是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后来,幽鼎便以只顾儿女私情无暇分身为由,说你父亲不适合做魔尊,又在前魔尊面前极力自荐,可照顾家人算什么严重的理由呢?你父亲却并不辩驳,反而主动选择从旁辅助……唉……其实说到底,你父亲也是从来没有想与幽鼎去争些什么……”

幽冥媚咬了咬牙:“所以,父亲一直不知道母亲的出现是刻意安排?”

“嗯……表妹后来总与我说,觉得对不起你父亲,希望找个机会与他说明,但她是真心对你父亲的……可惜没有等到这个机会,之后,我也一直未敢告诉他……”幽络低下头,他瞒了那么久,可是不应该再瞒着他们唯一的骨血了……

幽冥媚静静伫立,冷静片刻后说道:“其实我以为,这样的手段,父亲未必不知道……”

幽络缓缓点了一下头:“我也希望他是知道的,这样,他们夫妻二人,彼此也一直能够是真心相守的……”

幽冥媚笃定道:“嗯,他们的感情不会是假的,即便相遇是刻意的……”

“唉……六界都说魔族嗜战好杀,而幽鼎的杀伐掠夺从来不止是为了族民,更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与野心。魔尊幽鼎,自此便座这个位置,那日他继位,迈步庄严大殿,一步一步走向那王座,表面虽无甚波澜,但目光里却有种难以言明之感。可到底他成为了魔尊,我等亦不再作多想,他踏王座台阶,转过身来入座,受群臣朝拜。这般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坦然受之。那是他觉得,自己拥有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他的优越感……呵……”幽冥媚露出嘲讽的表情。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当他目光炬炬,一一扫过两旁肃立朝臣之时,就已经清楚对族人明说了,他心中早已决定,绝对要成为一个不一样的魔尊,带领魔族的子民步入前所未有之昌盛弱肉强食,弱者无存息之地,强者方握有主导权,六界之中,魔界想要长久辉煌,就要有领土扩张,更是要加强自己的能为,魔尊的位置,他可想长长久久坐下去……可是他也确实手段残忍,对待人族鬼族,兴战杀戮,对妖界也是时而挑衅,魔界一时受多方忌惮不假,我更是没有想到,因为他的种种决策,魔界会损失如此多重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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