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悯溪把她带回去,是她把悯溪抱回去的。

小心翼翼的抱着,还要在走廊的各个回转之处探测军情。

“哎呀!小焉子!有人!”

顷焉还为这个称谓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只顾一掌把悯溪的头埋在自己胸口。

怀里的悯溪咯咯笑开:“骗你的啊!你要憋死我了!”

顷焉慌忙把她松开,但还是在她鼻头上狠狠的捏了一把。悯溪张嘴要咬,顷焉连忙收手,又伸手过来逗她再咬。

“娘娘放心,奴婢都置备好了,即使延婧娘娘不在,这个祈福也能顺顺利利的。”

顷焉躲避不及,被悯溪一口咬住,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悯溪赶紧松了口,讨好的搓搓那根手指。

顷焉屏息一会,抱着悯溪就小碎步跑走了。悯溪在怀里一颠一颠的。

咏薇再怎么没有眼力见,只要将眼前的和几日前的事情连在一起,是个人都能发现端倪。

她连忙退出去,守在门口。

厢房内是烧得热热的炭炉。

顷焉搓着悯溪的脚。悯溪怕痒,尤其是脚,笑得东倒西歪,还在不安分的乱踢,意图摆脱钳制。

“病从脚底生。”

搓了一会,玉足还是冰凉,但还好悯溪恢复了知觉。看着那圆润可爱的脚生生冻红,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顷焉便搓的更卖力。

“痒!痒!”

悯溪扭了半天,见顷焉没反应,强撑起身子,挠向顷焉腰际。

纹丝不动。

悯溪头靠在顷焉肩上,笑得花枝招展,手指还不忘在顷焉腰间做无用功。

“姑娘!姑娘!”咏薇早在外面急得跳脚,但也只敢小声唤着,“到时辰了!”

脚上的手一顿。

“谁?谁在说话?”悯溪还愣愣的,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

“你十分赏识的小宫女。”

“奥!对,是咏……”

咔咔两只鞋套上,悯溪被迅速一件件加上衣服,头发也被梳好,素净的一盘,别上一只依米花的簪子。

顷焉动作快如闪电,悯溪:“这中衣,你给我套到这件的外面了。”

顷焉把多出来的边缘都塞好,伪装的看不出来。

“好了。”

悯溪重复:“你把中衣套到这件的外面了。”

“这是新流行的穿法,是不是感觉豁然一新?”

顷焉无赖似的往榻上一靠,凤眼狭长,慵懒眯着却又轻佻,看着悯溪一幅被说动了但又犹豫的模样。

悯溪向来靠脸吃饭,衣着打扮也是马虎不得,要引日等四人齐上,张罗的服服帖帖,符合礼数。

“姑娘!咏薇…….”咏薇在厢房外等的实在害怕,只好破门。

敲门声紧随其后。

冠蓉就站在门口:“莲衣妹妹,你不熟悉地方,咱们一同过去吧。”

她的视线扫过悯溪和咏薇,最后落在顷焉身上。

顷焉立刻捂着腰,彻底往榻上一躺。

“太子妃殿下,恕澜莘无礼!实在是昨晚咏薇带了姑娘的药,忘记带糖了。姑娘一直嫌药苦,没了糖便不肯服用。澜莘便连夜紧赶慢赶来了此处,不想扭着了腰。”

咏薇惊得目瞪口呆,悯溪听着似乎也是自己一贯的作风,回头瞪了顷焉一眼。

“莲衣妹妹的侍婢还真是贴心,实属难得,澜莘还是好好歇息吧。”

悯溪不想再耽搁,直接走出厢房。

奇也怪哉,冠蓉是第一眼沁人心脾,但是长久下来发现此人玲珑心窍,话里带着拐弯,难以相处;延婧初见就让悯溪饱受皮肉之苦,但之后的相处都是悯溪的恐惧心在作祟,她的表现却是端庄得体。

宫里的人精各个口吐□□,悯溪巴不得早些回到芜烨殿,与她们不再来往。

那只鸟体形似鹤,长颈赤羽,高傲着完全不看虔诚的人们,但身子极其谦恭的让着体型比它还娇小几分的女子。

纯白衣衫无风自舞,赤脚,纤细的脚踝上套着一根草绳。

头顶一串花环,一手拉着花环,一手亲昵的捋着鸟的羽毛。

女子瘦弱,没有脸。

这才让悯溪把其他的细节都看了仔细。

这间塔寺比起其他,连鸟的刻画都要精细上几分,柒晓的形象也不是端庄或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是一个稚幼的孩子一般的人。

“跪下。”

一进正庙,璮瞋就像变了一个人,神色依旧不动,只是眼里是虔诚,眼眶泛红,周身的气场却是压迫。

压迫。她在压什么?

悯溪的膝盖偏了一点角度,就是不面朝璮瞋。

连一路上,悯溪都不知道甩给璮瞋多少个白眼。

叩首,祝祷,上香。

为首的璮瞋总是伏得最低,在神像面前停留最久的。

最后,一干人等都在等着璮瞋宣布“礼成”,然后领她们出去。

璮瞋就站着痴痴的看着没有脸的神像,直到身边的修女戳戳她。

“痴情总被无情误。”

前脚刚踏出庙门,冠蓉就冲着悯溪耳语,然后咳上数声。

“下午莲衣妹妹就要回宫了,以后相见不知要等到几时,不如妹妹来冠蓉厢房坐坐?”

悯溪刚准备和她道别,触不及防被邀请,下意识隔窗看了一自个儿房内。

上好的夕纱窗,朦朦胧胧。窗户紧闭,但也能瞧见一个人影,闲闲依靠在窗边。

人影扭头,也看过来。

似是对视。

悯溪慌忙扭过头。

“早就听闻妹妹有一只小狐狸,不仅长得可人,还很通人性呢。就是这只吧?”

悯溪顺着冠蓉的视线一低头,木鱼正趴在自己脚边咬着自己的裙摆。

狐狸学的跟狗一样!

悯溪直接给它拎了起来,不情不愿的跟着冠蓉进了她的厢房。

“妹妹背后的莲花好生好看,都说宫里流传这花的样式,几乎各位娘娘身上都有呢。”

悯溪抖了抖,笑。

“听闻琦家养女在宫中很得宠呢。”

悯溪挑挑眉,连笑都懒得笑。

咳嗽话还这么多,明明身在太子府,一口一个听说,确是把宫里进来发生的事摸得一清二楚。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家没一个正常人。

悯溪感谢自己不会说话。

冠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捋过木鱼的毛。

木鱼本是面朝悯溪,舒服的眯着眼,登时转身戒备对着冠蓉。悯溪还没察觉到异样,就是木鱼的尾巴一直骚着自己的脸,气得她弹了一下它屁股。

可下一秒,冠蓉从一边拿出一只玉滚轮就冲着木鱼举起来,悯溪直接给木鱼拎着离开桌面。

悯溪感觉到木鱼的毛一根根炸起来,草草行了礼,转身就走,留下咏薇哭丧着脸给冠蓉小心解释。

悯溪兴冲冲的打开自己厢房的门,吓得差点关门就走。

顷焉还是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倚在窗边,尽量让背部悬空,一张脸血色尽褪,即使见了悯溪,一双眼也只闪过焉焉的光。

“冻成冰柱子了?”

“你都这样了还不积点口德!”悯溪怒冲冲关门。

“养伤口嘛,自然很痛的。”

“痛还在这里摆造型?还不上床躺着!”

顷焉动不了。

悯溪嘴上碎碎叨叨,还是上前,拼尽全身力气,以顷焉腋下为支点,给她撑了起来。可却没有多余的气力将她往床那里拖。

“你踩一下地啊!别挂在那里!”

“踩什么?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悯溪被她的体重压在榻上。顷焉双手护住她的后腰和后脑勺,悯溪倒是不疼,就是被压着有点胸闷。

“这样多一个垫子,也很好。”顷焉摸了摸悯溪的头。

“你要压死我了!!!”

悯溪挣扎半晌,也没等到咏薇回来,手轻轻搭在顷焉腰线上,大幅度的喘气。

这对连平时不出门,出行都要坐马车的人来说,累。

悯溪的喘息带着顷焉一起。

突然身上一轻,顷焉小幅度支撑起身子,看着她。

“你不是不能动……”

这声质问语调越来越低,全被顷焉幽深的眸吸进去。

“垫子不可以乱动。”

顷焉俯下头。

悯溪瞪大眼睛,看着好看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嘴唇也微微张开。

期待。

期待着什么。

然后那唇绕过唇,擦过脸颊,埋在脖颈之间。

吞吐。呼吸。

悯溪的手攥成拳。不可抑制的颤抖。

身上的那具身躯,好像渐渐从“美”这样的抽象,变得具体起来,双臂、腰际。

纤细但是有力。

渴望更多,更多的接触,更多的了解。她的一切,□□的,从伤痕到最敏感的末梢。

悯溪盯着天花板,心里却是恨不得把眼前人咬碎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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