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说:“我也是。”

点餐的过程洪夏默默扫着菜单,记着价格,在心里悄悄算了一下,加起来应该一共是278块钱。

饭吃到一半儿,洪夏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一个人跑到前台去把账结了,然后才深呼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陈铭把卡里的钱,花到只剩100块。

从洗手间回来以后,洪夏给陈铭转了个2333块钱,刚好抵了她刚刚买衣服花的,她说这是新年红包,祝他2333开开心心。

陈铭的脸色一沉:“你是不是因为买衣服的事儿不高兴了?从刚才你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没有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穷?”

“没有啊。”

“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啊。”

死亡三连问结束之后,陈铭忽然站起身来,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说这桌已经买过了。

他气呼呼地看了一眼洪夏,拿起衣服转身就走了出去。

洪夏心中无语,但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花了钱的,于是便把罗素素叫了出来,清理残局,在罗素素到来之前,她叫服务员把她推荐的那个380块的刺身也一并上了。

等待罗素素的过程中,手机一震,洪夏低头一看,2333块钱的转账已经被对方确认收款。

洪夏对罗素素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说的那种感觉了。”

“什么感觉?”罗素素问道。

明白了“是金子总会花光”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干什么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和这个庞大世界进行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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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14日,情人节。

陈铭给洪夏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戒指,洪夏看了一眼,上面还挂着标签,480元。

而她给陈铭买的礼物直接邮寄到了学校,是一把吉他,她本来是希望陈铭别再用他前女友送的吉他了。那把吉他,她挑了很久,2900块钱。

那一瞬间她好讨厌现在的自己,仿佛干什么都要用阿拉伯数字去衡量,去比较,去自我说服,再自我宽恕。

她问罗素素:“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世故?你说我错了吗?可是我觉得这样好累啊。”

罗素素说:“你没错,在一段关系里小心翼翼、惴惴不安,为了你的自尊,和他的面子惶惶不可终日,你图什么呢?何况你根本不喜欢陈铭了吧。”

“无论陈铭还是陈灿,都不过是为了消弭张小言他妈带给你的阴影,仿佛这世界上只要有一个比张小言强的人,喜欢你,你就可以说服自己,你和张小言分手,不是你配不上张小言,是他配不上你!”

洪夏听得一愣。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胡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知不知道咱俩晚上睡觉,你说梦话嘴里叫的都是张小言的名字啊!我说姐们儿,你这坎儿是过不去了是吧!”罗素素语气激动,愤然道出。

洪夏让她别说了,她听得扎心。

“可我不喜欢又怎么样呢?喜欢又怎么样呢?就那么一个因为他妈反对就把我忘个一干二净的人,早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人!我能怎么办呢,我还能怎么办呢!我走不出去我有什么办法啊,我日子难道不过了么!可我的日子为什么会过成这个样子啊!”

那一天,她终于可以对陈铭说出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波澜。

陈铭听完,露出了一副洪夏从不曾见过的样子,他气急败坏地跳脚,用凶狠而轻蔑的语气,骂她拜金,骂她虚荣,骂她就因为自己在情人节只送了一个925银的戒指就要和自己分手。

情到深处,甚至脱口而出了一两个刺耳的脏字。

那一瞬间,洪夏再也想不起十大歌手舞台上那个会发光的翩翩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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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夏叫罗素素出来唱K。

她说,以前她觉得陈灿和陈铭就是她床前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

现在才发现他们不过是那碗边的白米粒,墙上的蚊子血。

“我要放弃挣扎,乖乖认命了,可能我这辈子的姻缘线已经被张小言给剪断了,没救了。我要改走事业线了,好好学习工商管理,兴许以后还能给人家管管婚恋介绍所,三十岁的时候抱抱老板的大腿给我走个后门。”

罗素素安慰她:“别这么想,这是意外,可能是你上辈子投胎转世的时候,一脚踩了老陈家的祖坟了呢,才让你遇上这么俩人。换个别的姓的也许就好了。”

洪夏叹了口气:“就这仇这怨,我可不止是在人家祖坟上踩了一脚了吧?我怀疑上辈子我可能是在人家坟头蹦了个迪。”

说完捧着话筒继续鬼哭狼嚎,“你说我怎么就看上陈铭了呢!”

罗素素直白道来:“猪油蒙了你的眼。”

洪夏苦笑了几声,跟着林宥嘉的原声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我望向你的脸~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她忽然想到2011年,开年的那个寒假,她在张小言家里看外国原声电影,被他一把遮住眼睛的样子。

后来,她渐渐领悟到,那个在她眼前遮住了帘的人,不是上帝。

而是张小言,一直都是张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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