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知道在那所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也能隐约猜到十之八九。

“不必惊慌,”秦岫笑笑,“这些人笨死了,锁门有什么用,那不还有窗户么?”

谢佋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说道:“万一他们是故意留着窗户……”

如果真的是光明正大的,被上锁的第一反应就该叫人来开门,而不是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翻出去——那是只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之后才会做出的举动。

尹盛以为别人的疑心和她一样重么?

“那也有法子,”秦岫将自己的外衣抱在臂弯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到屋里的软榻上坐了下去,说道:“看来今晚只能这样了,您不介意和我共卧一室吧?”

谢佋这下想走也走不成了,无奈之下只好折身返回,十分宽容地苦笑道:“事急从权,我不会介意的。”

秦岫的行为有时的确放荡不羁,可却不是真的一点礼数都不懂,怎么说也是孤男寡女,微微颔首道:“冒犯了。”

然后她身子往后一仰,倒头躺了上去,出于习惯地将一条腿支了起来,另一条腿架了上去,两只手在脑后上下交叠,头往上一枕,跟她方才彬彬有礼的言语截然相反,要多不拘小节有多不拘小节。

就差叼一根野草在嘴里了。

秦岫闭上眼,刻意将声音压地又懒又低:“歇息吧,后半夜我会叫您。”

谢佋本能地感觉她要做些什么,他心里没谱,哪怕躺了下去,也没什么睡意。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些忐忑……当心跳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脑子里思考,自己刚刚的反应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回头的那一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秦岫眼底一闪而过的似笑非笑,就好像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夜气微凉,两个人睡地都十分浅,秦岫一直在心里算着,估摸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她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朦胧未醒的睡意。

秦岫将一盏灯端在手里,隔着帷帐唤道:“殿下,该起了。”

谢佋睁开眼,没有丝毫犹豫,他连衣服都没脱,被子也没盖,就这么干巴巴地挺尸了半天,听见秦岫的声音,第一时间就掀开帷帐下了床。

秦岫用手臂将他往身后一挡:“站远一点。”

她一伸手,将那灯烛对准床帐,火光立刻颤颤巍巍地舐了上去,随后拔燃而起,逐渐壮大。

谢佋有些始料未及,愕然了一下。

……如果屋子里着火了,那他们发现门打不开,又来不及叫人,为了保命起见从窗户翻出去,也是情有可原吧?

秦岫在逐渐漫起来的火焰里,混着实物烧着后噼啪的声响,轻声笑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今晚谁都别想睡安稳觉了。”

她将灯台随手一扔,流下来许多燃烧殆尽后滴在里面的灯油,实木的桌椅很快被殃及池鱼,秦岫回过身,一把抓住了谢佋的手腕。

“可以走了。”

他们烧的是太守府里的客房,幸而周围的客房都没住什么人,否则秦岫还真不好做的这么干脆利落,万一出了意外殃及了无辜的人,那就不好了。

客房外一般都会有守夜的仆人,只是今晚特意被尹盛别有用心地撤了,谁也没想到会有状况突发,等巡逻的侍卫注意到这边冲天的黑烟,那房梁已经不堪重负地砸了下来,半边屋子都已经塌得面目全非。

尹盛闻声赶来,外衣都来不及穿,堂堂一方太守,踢拉着鞋就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怎么回事?!”

不知名的侍卫甲十分处变不惊地回答:“如您所见,走水了。”

尹盛气急攻心,险些两眼一闭厥过去,好容易站稳了,才咬着牙怒火冲天地问:“我知道走水了!我是问里头的人呢?!”

那两个人万一真的是朝廷派下来视察的官员……可不闯了大祸?!

侍卫乙战战兢兢地过来禀报: “卑职们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那两位大人……约摸已经及时逃了出来。只是不确定现在人在哪里。”

“那还杵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去找人!”尹盛一脚将禀报的侍卫乙踹走,回头看向甲丙丁等众多侍卫,怒吼道,“你,你,还有你!都愣什么?!还不快帮着灭火!一个个傻站着给谁当摆设呢?!手脚都给我麻利点!一群卤猪脑子。”

众侍卫被骂地都快麻木了,和躁怒不安的尹太守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让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都木然得仿佛没有感情的工具。

秦岫和谢佋早就趁乱出了太守府,只是没走多远,秦岫就将自己总司的腰牌从怀里掏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谢佋手里:“也不知此举会不会逼的尹盛狗急跳墙,我记得陛下当年在此地设有玄衣卫唯一的分署,就离这里不远,殿下拿着我的腰牌去找人,为免枝节横生,我还得再回去。”

谢佋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二人便分道扬镳开始行动了。

秦岫循路回到客房外,只看见了正在忙着灭火的众人,却没瞧见尹盛。

她想了想,决定找个人探探尹盛的去向,随机走向其中一个刚提起木桶的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然而还没等秦岫开口,侍卫甲只消回头一看,立刻闻弦知意,一脸看透红尘的平淡,伸手朝那边漠然一指,特别主动地道:“我们大人,刚刚往那个方向去了。”

“……”

秦岫连表情都还没做好,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通透的人,简直一脸敬谢,当场冲这位抱了个拳:“多谢这位……侍卫姑娘!”

然后她转头就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尹盛仿佛刚离开,没来得及走很远,就让追上去的秦岫恰好跟上了她的踪迹,太守府里的人都被这动静惊起了身,心慌之际谁也顾不得发觉外人,等火势渐灭,一个个也都急着赶回去睡觉,根本用不着鬼鬼祟祟。

尹盛自然也未发觉,秦岫便一路吊在她身后,尾随至某处僻静,尹盛下意识左右瞧了瞧,打开了面前小屋的一道门,闪身进了去。

小屋是真的小屋,在这亭台飞檐水榭交错的太守府,小得几乎格格不入,十分不起眼。

秦岫这几天偷听墙角的事实在做的太多了,每当类似的情况发生,偷听几乎都快化成了习惯,她一边悲哀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一边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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