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与长安内吏接壤,郡治肤施与长安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里。
一队身披黑甲赤袍,弓马齐备的武士,护送一辆马车,抵达肤施城外。
马车前端,一根竹竿高高耸立着,其上挂有三节白旄。
“呼~总算是到了。”
从马车中走出一个面白无须,声线尖锐的人,长出一口气道。
武士统领策马上前,请示道:“陈公公,可要入城?”
“不必了,尔策马前去,问问李将军,那韩家子安在。”
统领应诺而去。
片刻后,策马而回:“禀公公,韩家郎君不在肤施,已回隆县。”
陈武扶腰叹了口气:“唉~还得再赶一段路,可折腾死咱家了。”
正抱怨着,城门口奔出一队骑士,直奔陈武而来。
来到马车二十步开外,李广翻身下马,跪地磕拜:“上郡守臣广,参见陛下!”
周遭百姓闻言瞠目结舌,条件反射般跪倒一地:“草民等敬拜陛下,吾皇万福。”
节旄所至,如朕亲临!
陈武赶忙将节旄从马车上取下,以手持之,侧身避礼,沉声道:“朕躬安。平身~”
李广这才再拜起身,走上前,拱手道:“天子节至,广未曾远迎,死罪。”
“李将军说的哪里话,未遣人通传,是咱家的不是。”
擦擦虚汗,陈武继续道:“咱家头回出京,不识礼数,还望将军莫要怪罪才是。”
李广笑称不敢,问道:“天使①一路车马劳顿,何不入城歇息片刻,也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闻言,陈武眼前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谢将军抬爱,实在是圣命系身,不敢耽搁,还是早日办完差使为好。”
老太监的一喜一忧,李广看在眼里,嘿然一笑,便道:“如此也好,那在下便不多留了,些许边郡特产,还望天使笑纳···”
说着,身后走出几位军士,抬着一个木箱,径直装进马车里。
“将军抬爱,咱家实在是受不起啊~”
陈武嘴上如是说着,脸上却是喜不自胜,笑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那咱家就告辞了。”
李广再一拜:“天使慢行。”
复又启程,陈武回到马车内,打开箱子,金灿灿的光刺的眼睛直恍惚。
“嘿!李广这厮,倒是个懂世故的。”
满满一箱黄金,足有百金之多(汉一金为一斤黄金,约二百二十克)。
作为一个失去男性生理特征的群体,太监们早就没有了对自身享受和身后虚名的追求。
唯一吸引他们的,就只剩下这些金黄色的小可爱了。
不为这个,陈武才不愿意离开安逸繁华的长安城,大老远跑来着苦寒之地呢。
“收获颇丰啊···”陈武心中美滋滋地。
而在身后,注视着陈武一行远去,李广携上郡众官吏,也回到了城门内。
“将军,区区余锯之人②,何必贿以百金之多?”
手下将官实在是想不通,那许多金钱,留着买些马匹,充建骑兵多好。
李广闻言,哀叹一声:“吾又如何不知,那太监拿了钱,也未必帮吾说话?”
“旦求其不在圣前,谗言污蔑而已啊···”
自吴楚之乱,自己接了梁王的将军印后,陛下对自己就再也没有了十足的信任。
所立战功更是被朝堂诸公完全无视,只丢到这边郡,做个劳什子郡守。
这也就罢了,还给自己配了个空降郡尉,名为辅佐,实为监视。
郡守管民政,郡尉主军伍,乃是汉家约定俗成的职责范围。
自然,有的是强势的官员,凌上官而欺副佐,独揽大权,还被天子夸赞其“有担当”的。
问题是···
自己一个“问题”官员,怎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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