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问:“裴真人到底想说什么?”
周方圆摇头道不知,他看向裴一陆,用眼神询问他。
裴一陆有些如坐针毡,他不敢面对周方圆等人的眼神,一个劲低头喝茶。
此时,周方圆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裴意,就大声问道:“裴意公子,你们裴掌门来此究竟是做什么?”
裴意一拱手,道:“周公子,恕在下不便告知。”
周方圆越想越觉奇怪,直接奔出殿外,要往后院而去,扶溪、甯毕和韦安三人跟着他,谁知,刚出殿门几步,就被裴意拦住了。
“此事对瀛洲岛和太清门影响重大,希望周公子稍安勿躁,等候静安师父和掌门回来。”
四人只好回到位置上。
甯毕坐在扶溪一侧,支颐于桌,不安地用手抚着右腰上的佩剑。
扶溪见他面色不愉,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下他的腿,道:“裴真人修为比不过师父,不会是来找师父麻烦的,听他的意思,是想从师父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我猜,应该跟那个盒子有关?”
扶溪瞥了眼裴一陆,见他似乎在偷听两人说话,便凑得离甯毕近了些,低声道:“师弟,咱们偷偷溜出去?”
甯毕贴在扶溪耳边,问:“怎么溜?”
扶溪心想,待你把裴意打趴下,咱们就可以溜出去了,但又觉此言轻浮,现下局势不明,不该说这种话,便道:“裴一陆应当知道内情,而且他性格似乎没有裴意那么强硬,我去跟他沟通一下,让他命裴意放我们离开,他是太清门以后掌事的,裴意不会不听他的。”
说着,起身来到裴一陆身边。
扶溪先是不问裴真人为何来此,而是和裴一陆聊关于静安道人的事。
裴一陆见扶溪笑容款款,语气亲善,又是年轻人,便愿意与他多说几句。
谈到静安道人,裴一陆话语中满是崇敬,他道:“在下其实有些羡慕你们。”
羡慕他们天赋拔群,又得大师指点,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聊着聊着,扶溪话锋一转,道:“不知裴公子能否放我们几个出去?我们忧心师父,师父性情直率不拐弯,如果他和令尊谈得不好,这次以后,可能都不愿见太清门的人了,若我和几个师弟从中劝说,也许会好一些。”
裴一陆猜到了扶溪的意图,又觉扶溪所言却是误打误撞地说中了现实。
经此一事,静安道人以后,怕是真会不再见太清门的人。
裴一陆有些无奈起身,走到殿门口和裴意说了几句,裴意神色几变,最终放了扶溪几人出殿。
师兄弟几人正要往后院走去,就见裴真人满脸怒气地走了回来,他步速极快,绛紫色紫袍带得翻飞,对手下人高声道:“回去了!”
四人目送裴真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去,裴一陆脚步经过扶溪时,顿了一下,道:“若有机会,在下单独再来拜访令师,望扶溪公子转告令师,今天一事,实在对不住。”
裴真人在队伍前方叫裴一陆的名字,裴一陆向四人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去了。
他们离去没多久,静安道人也回来了。
他手里还提着那把剑,剑上已不见血花,朗朗宝剑,配着如谪仙般的白须老人,透出了几分平时没有的英气与威仪。
“师父,那裴真人找你说什么事?”
静安道人鼻子一哼,回答:“那人污蔑我五十年前屠杀了蓬莱宗!”
师兄弟四人皆是一愣。
扶溪先反应了过来,问:师父,近些日子我们去东海时遇到的那座水下宫殿,就是蓬莱宗的遗址对吗?”
静安道人答:“没错。”
“裴真人为何这么说?”
“裴渠义说他儿子裴一陆在蓬莱宗遗址找青莲笔时,发现了那个空的黑木盒子,就断言是为师拿走了,又说为师的拂尘就是青莲笔,开了价就要买,为师哪里肯,就跟他吵了起来,他不信我,为师懒得理他,就把他骂走了。”
静安道人语气又急又快,吹得唇下白须也跟着飞翘。
扶溪第一次见静安道人这么生气,方才在裴真人面前那种佯装出来的客气全无,竟直接叫上了裴真人的俗名,心下有些不合时宜地暗笑。
其他三人似乎不是首次见静安道人这副模样,见怪不怪。
周方圆问:“他怎么就能确定那个盒子里的就是青莲笔呢?而且,这青莲笔不就是个传说吗……裴真人怎么就当真了?”
静安摇摇头,道:“不是传说。青莲笔是真的。”
闻言,四人都是一惊。
青莲笔在修真界被神化了太多年,它的效力被世人添油加醋,真正了解其中奥秘的人,却寥寥。
民间关于青莲笔力量的传说,有很多版本,周方圆、甯毕和韦安,听过的关于青莲笔的传说,在细节上,都有些不一致的地方。
扶溪记起青莲笔的效用,还是因为甯由的叙说。
“这裴渠义说他太清门的祖师爷是蓬莱宗的核心弟子之一,知道青莲笔藏在哪了,还说那地方不好找,除了蓬莱宗内部的人,就只可能是闯入蓬莱宗的外人拿走了。当年蓬莱宗一夜之间满门被屠,如今已无弟子在世,他就一口咬定为师为了盗走青莲笔,杀了蓬莱宗满门。”
周方圆马上提出疑问:“这其实有问题呀……若要盗走青莲笔,抓一个蓬莱宗的核心弟子一问就是了,何必大费周折杀光蓬莱宗的人呢?”
扶溪反驳道:“也许,青莲笔对蓬莱宗十分重要,高层的保密做得很好,若不以全门派的性命为要挟,高层便不交代青莲笔的所在呢?”
“但人最后还是被杀光了呀……”
周方圆喃喃低语,他忽然问:“师父,为什么你们如此断定蓬莱宗满门是被屠杀的?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吗?说不定他们就是遭遇了天灾?”
“裴渠义说他太清门祖师爷当年离岛返乡,避过了屠杀,回来时就发现岛上的弟子死绝了,全是刀剑伤。但为师知道蓬莱宗被屠杀,是当年还在三清门时,为师的师父玉虚子告知的。”
四人边听静安道人讲述当年蓬莱宗惨案后的一系列事情,边往大殿内走。
静安道人告诉他们,当年蓬莱宗一夜被屠尽,是轰动修真界的一件大事,三清门派了许多精英修士,连夜赶往蓬莱岛查探情况。
三清门是修真界中最古老的门派之一,几乎自有修士起,三清门的雏形就存在了。
因此,三清门在修真界威势颇大,惨案发生后,派修士去调查、主持公道也在情理之中。
当时,去的人里,就有静安道人的师父玉虚子。静安道人为了准备十一月的三清山轮道大会,正在闭关抓紧突破,与世隔绝了几个月,一出关,就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震惊。
三清门的修士去了四五天,无功而返。
玉虚子告诉静安道人,他们到达岛上的第二天,蓬莱岛就因阴厉杀气太重,仙灵之气断绝,土崩瓦解,沉入海底了。
那些蓬莱宗修士的尸体,虽被抢出了一些,但大部分都随着蓬莱岛沉入深海,已是难以寻觅。
静安道人的师父玉虚子回到门派后,因为目睹蓬莱宗的惨状,一直心有余悸,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他一直郁郁寡欢,没过几年,竟走火入魔而亡。
静安道人为此痛苦数月,守在师父灵前,悲痛之极,竟也险些走火入魔。
静安道人少年时,就进入三清门修炼,但在起初,他是拜在玉虚子的师兄玉京子门下的。
少时的静安道人性情倔强好胜,因天赋过人,便有些骄傲自满。
玉京子给他基础的入门心法,他早已学过,便不屑一顾,要跟玉京子要更高级的心法。
但玉京子瞧他恃才傲物,有些不悦,便随手拿了本粗劣功法给他。
静安道人练了几天,发现不对头,找玉京子理论,玉京子竟当众羞辱他天赋不足,不懂功法奥妙,反而责备辱骂师父,离经叛道,竟想将他驱逐出三清门。
静安道人性情刚烈,直接和玉京子打了起来,结果,当然是被玉京子制服。
但自此以后,静安道人再不管玉京子叫师父,也不跟着他学习,而是天天在三清门四处游荡,偶然间碰到了出关的玉虚子。
玉虚子知玉京子为人心胸狭隘且善妒,应当是因为静安道人的天赋甚高,因此对他不公道。
那时玉虚子、玉京子和玉华子三人在竞争掌门之位,玉虚子与玉京子之间关系不睦,他便趁此机会收下静安道人,想将他培养成优秀杰出的修士,仅为的是挫一挫玉京子。
然而,后来,玉虚子和静安道人长期相处,静安道人爱憎分明,那时不知玉虚子的动机,只当他是良善之人,便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传统,对玉虚子敬如生父。
玉虚子与玉京子不同,骨子里是个温良君子,虽因一时邪念收下静安道人,但对他也有了真感情,时间久了,几乎忘了当时收下静安道人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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