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她只是被挑了一些小错——像是饭太咸、粥太稀一副没有洗干净之类的问题。她输了自己会改,然而等到问题再一次出现后,那个男人就开始大发雷霆。
“不是说了吗?你做饭做的不好。”
“我就指望你做饭,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你以后和我结婚了是不是连顿热饭我都吃不上?”
她提心吊胆,连自己的那些朋友都看出来了她的不安,一个朋友就劝她:“他这样做不对,他对你不好。”
她没领情,只是说:“你们就是嫉妒我。”
结果搞到朋友都不理她了。
她铁了心想结婚,把爸爸说过的话抛在脑后。她在想,如果爸爸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还会和妈妈结婚,如果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又怎么会抛下自己离开呢?如果没有那个男孩,她还有家吗?她承认,自己是在那个男孩的身上,找到了爸爸的影子——或许吧。
那个影子,像爸爸年轻的时候那样脆弱和离经叛道,但是不同,她的父亲除了离开她以外从哪里都是个好人。但这个男孩不是,她偶尔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心理老师听,那个专门负责女孩子这一块的心理老师只告诉她:“这是正常的,男人都这样,等你们结了婚以后就好了。”
然后她举了很多例子,什么家庭矛盾大多是因为妻子的不尽责和缺少孩子的润滑,什么三精成一毒专伤不洁女,什么女强人的家里一定会灾祸频出所以女人最好尽快结婚而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然后又提起最近的一个组织,说她们说的什么女人也有完整的人权有工作和不结婚的自由之类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听信了她们的话,那就会国将不国。
她傻愣愣地点头,以为自己大概是听懂了。
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说同一件事,所以听众就会很容易以为那件事情或者准则就真的,就是所有人都必须准手的。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实际上可以离开那个男人,雪柔的卑躬屈膝并没有换得一个好结果。
他们很快就结了婚,但雪柔一直没有怀孕。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丈夫的家里并是她以为的独生子女家庭。还有两个哥哥,从见到他们的第一天起,她就觉得非常不适应。但这样难过的生活并没过多久,大多数时候,屋子里只有那个男孩和她两个人。
男孩说:“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撒谎。”
她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雪柔的憎恨是在男孩叫她去代孕的时候累积的,她突然发现,对于那个男孩而言,她的作用不过就是个胎器培养皿罢了,就像很多男人以为的那样——爱情不过是个遮羞布,子宫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过是个傀儡,小时候是妈妈的傀儡,长大了是社会的傀儡,结婚了是丈夫的傀儡,生了孩子以后是孩子的傀儡。
她养育一个傀儡,一个会成为丈夫的傀儡的傀儡或者一个会成为丈夫的傀儡,这里没有人是无拘束的,这里没有人是属于自己的。当雪柔想起来爸爸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退出了,整个世界的结构都让她只能满足于这小小方寸,仿佛有这方寸就足够了。
她不需要活着,傀儡们不需要活着,傀儡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规则——制定规则的人如是说道。
她还是被送进了生育机构。
实际上,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合同就已经被填写好了。
合同完全不需要她自己的签字,当她放弃工作回到家庭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变成了她的监护人。
雪柔,未出生的时候是生父控制母亲的毒药,小的时候是母亲的木偶,后来的父亲想要剪断她身上看不见的丝线却失败了,抛下她不知所踪。而现在呢,她不过是丈夫的寄生虫——一个尊严的象征物,一个怒火的沙包袋,一具可以出售的胎器。
死去的躯体恼也似地垂下了头:“那个时候,我想,我也太不会看男人了。如果我在挑选丈夫的时候再谨慎一点儿,也许我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安分外平静:“也许你应该听听你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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