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止见他二人离去,才沉下心绪,当初重霜也已是众仙口中的仙身支离,必死无疑,连心这样的命脉都折了去,千百年后竟也得妙缘重结于世。

所以,雪凌霄是个未知。

想到此,胡止莞尔一笑,独自走进了殿中。

素夷负手道:“如今你的一魄尚在凌霄那里,且随我回长生殿,以防你回凡界被凡浊气扰乱心智。”

师兄们见慕容月回来自是开心,但都知道不语仙即将身死一事,便也不敢同慕容月开玩笑了。

许久未见,师兄们寒暄道:“听师尊说,阿月在凡间做了帝王,那可是凡人中最尊贵的身份吧?”

慕容月淡淡点头,仍将一双著拿在手中一动不动。

素夷向来不喜在用膳时多言,除过动气训诫之时,今日倒连说了好几句...

素夷又停著道:“阿月本纯良,此番回来小住,你们几个可莫要再带坏他。”

说来别的仙门都会给弟子们赐号算名,昆仑倒是一副无为之态,来时叫什么,去时也叫什么。

入夜霜降,慕容月独卧在倒兰阁院外的松树上。

只是一瞬,脑海深处浮现起那邪狷的面庞,虽额间点着仙者的丹砂印,却好似不群于他人,不是个正正经经的神仙,但那一双赤红的眼眸却出奇的温柔...

浮现出此景,慕容月便又想起与雪凌霄的点滴,倒觉得一瞬之间似乎置身其中,又似乎梦醒,再也回不去了。

那日最后一次见他,竟也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心...

想起在罗生幻境中的那位道梦元君,虽处处与绯光境中一致,也只是虚幻,若雪凌霄也被放入罗生幻境成了虚幻,倒还不如放过他,让他彻底结束这千年来的苦楚...

数日后歇星游云宫来报,说肉身已铸好,但需日日为这副肉身护法注力,才能让这肉身有机会往生到下界,有自己的轮回和造化。

佛曰不可说,神曰看造化,当真难解。

慕容月在昆仑门内等候,仙法所差的时辰如一阖眸便已一世,慕容月在那处候了多日,总算见素夷归来。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慕容月跑出门外,却不见雪凌霄的肉身在何处,正心急时,素夷拿出袖中的佛莲,原来将雪凌霄收在了此物内。

慕容月因失了一魄有些混沌,那龙气也是自他做了帝王才生出的,虽是天下福泽,他也未放在心上,日日守在长生殿伴着素夷为雪凌霄施法。

慕容月看着这与雪凌霄别无二致的人盘坐在莲台上,虽一致的绝世轮廓,却不知他醒来后究竟还会是谁...

素夷连续九九八十一日日夜不歇为他施法渡气,虽只两千七百岁,但他是帝神一脉,法力生来深厚倒也还承受得了。

“师尊,你终于停手了,你若再不停我都怕你昏死在此处。”

素夷额间的丹砂有些发黑,虽蹙着眉却笑了起来:“我施法渡仙力,与老君炼仙丹是一个道理。不过我不擅此,费力了些。”

慕容月将素夷扶起至静室中调息,他自是知道素夷在宽慰他,怕他为此忧心怀歉。

若只铸好肉身,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如雪凌霄做出的人偶一般。但要承得起雪凌霄那缕微乎其微的仙者元气,是必须要为这副身躯渡仙力的,日后元气在体内再生时,才不会承受不起。

素夷在静室中调息了许久,才终于卸下结界,微微尝了一口新茶。

素夷闭目禅坐道:“阿月,凡尘事须凡尘了。现如今凌霄肉身得以重铸,你需回凡世接着做你的王,才算有始有终。”

慕容月一时不解:“师尊不是让我在昆仑修行么...怎么突然要我回去?凡世离此甚远,我恐怕难以得知他的消息。”

“这王位对仙家来说自是如缕如风,但这是凌霄尚在时对你的一番心意,在世间做一位好帝王亦是修行,你需善始善终才是。”

慕容月正准备再说些说辞让素夷留他,素夷又道:“且这肉身是凡胎,若不施于下界,也无法睁眼。他下界之后我亦不知他的动向。”

“那如此说来,岂非断绝了与他的联系,生老病死一无所知。”

素夷仍打坐着,眉睫清晰,只淡淡一笑

极难得的说出了那句深奥谶语:“造化二字,不可说。”

实则,在领肉身回来那日,胡止曾将慕容月的前世今生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这才知慕容月须历完一世才有可能重归天宫,名列仙丛。不过素夷回来后一直在为肉身施法,并未得空嘱托。

素夷从手中化出一只印有云遮月的白瓷瓶递给慕容月:“阿月,若你觉得在凡世待够了,便饮下这毒,保你即刻见到想见的人。”

长轩窗外寒风烈烈,吹的室内香炉的烟有些纷乱。

慕容月接过那只白瓷瓶,自是知道,自己的虽挚爱不多,但自己想见的人,都已经死了。

想来素夷师尊这番话是有他的深意在。

逐月史册载,元容四年初,天子救友归朝,仍不得果,终日神色迷离,唤宫人做镜花水月之像以垂钓,遂禅位东陵王宇文月祁,立罪臣穆晚崇为相,帝二月十七薨于摘星楼顶,终年二十六末,未有子嗣,谥号奕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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