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跑得更快,他精瘦的身子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射向远处。

他跑到纺织园最高的那处灯塔下,仰头看了两眼,作出简略的判断,然后手脚并用快速爬去,竟然快得不像一个人类。

灯塔不是真正意义的海的灯塔,不起指导海航的作用,只是一个形似而神不像的塔形物。

近六层楼高,面是一个巨大的炽热的白炽灯,白炽灯随机地转动方向,照着纺织园的四面八方,是纺织员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

只用了十几秒,优已经爬到最高点,一只脚踩在连改一个凸出来的边,另一只脚勾住边一边的一条矮铁栏,

半倒挂,手口并用,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看向四面八方。

信号现,李建峰将仓库里的面料存货引燃了,浓烟滚滚冒出,火苗窜起,不一会儿周围的员工反应过来,涌向仓库,人声吵杂。

有人在找水管,水桶和灭火器,有人在呼叫着逃命,更多人在拨119,或者拍照传朋友圈....一团乱。

优开始默念计时,他估算,大约十几分钟后将会有两三部消防车进驻,但这件事将会到此嘎然而止---

因为,李建峰只是虚晃一枪,他没有真的点燃所有的布料,他只点燃了一个角落的库存,让火光升起引人注意而已。

优不会等消防员的到来,也不看那乱成一团的工人,更不管那一处的浓烟滚起。

他在观察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十几个身材体型和工人完全不搭的人分别从三个位置鱼贯而出,一栋,六栋,十二栋。

和周围大呼叫的工人不同,他们冷静地,逆游而,目标明确,无视着火处,反方向离开着火点。

去向西南方向。

明显的羊群效应。

西南方向,那一栋楼,就是顾忆希今晚所在的位置!

优慎重地将观察到的情况用手机传达给顾漠希和李建峰,然后快速从灯塔顶滑下,在最后近地五六米的时候,一跃而下。

只看一眼,即改变方向,弹向东北方。

他知道,稍后李建峰将会在东北方向的大门口与他汇合,然后两人再一起行动。

李建峰在仓库放火,优爬灯塔四处张望的时候。

顾漠希正在总电房内,电房近八十平方,密密麻麻各种电线和电器设备,整个纺织园内所有的电力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他越过电线,走到控制面板前,看着眼前不断闪烁光芒的各色电力按扭,快速地戴特制的防电手套,深吸一口气,开始动了。

双手在几十个不同颜色的按扭中快速扫过,将手速发挥到极致,额角一滴汗悄无声息地划落。

三分钟,毕!

他大口喘气,心脏那里剧烈地跳动,让他不自觉抚....游游,你知道我很累,对吗?你要帮我加油,好吗?

此时,优的短信到达:顾忆希在工厂第八号楼,二十个私军进,十五个私军出,还留五个进了八号楼。

也许是不放心,优的第二条短信到:心罗蒋。

顾漠希看着短信沉思半晌,再看一眼电力按扭,然后转身出去,锁门。

他已经完成了设定:二十分钟后,整个纺织园的灯将会关闭,此时离大亮还有一段时间,此时消防员应该进驻,此时,火已扑灭。

此时,火情结束,是纺织园最放松的时刻。

此时,优和李建峰将会行动,不惜一切代价。

顾漠希紧了紧身的装备,拿起手机,问周元一句:一切照旧?

周元马就回他了,看得出来他也一直没睡,在等这边的消息。

周元:照旧,我和外公一起,一秒不差。

顾漠希把手机调了静音,放进包里,向工厂第八号楼进发。

***

六时正。

顾忆希尚在睡眠中,作了那个重复了无数遍的恶梦。

那年他六岁,

梦里有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当时两人尚在人世,却已经不和了。

离婚是不可能的,顾家严谨的家风不许。

即使年幼,但顾忆希是知道的,他的父亲外面有许多阿姨,漂亮的阿姨,人前都喜欢逗他,人后都不理他。

母亲对他人前热情亲昵,人后冷脸。

这些他都忍了,还会心疼母亲。因为父亲的不乖,母亲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直至,他看到母亲也有叔叔,而且是叔叔们。

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的顾忆希一下子崩溃了。

他瞒着所有人,跑了出去。

那一年他才六岁!

他被人抓了。

抓他的是一个变态。

一一夜后,他找机会跑回来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发少爷脾气,跑出去玩了。

没有人知道他完好的脸蛋下受了多大的伤,烟头的烫伤,钝刀的拉伤,大大的水泡...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伤痕。

全世界都负了他,那他就要负全世界。

半年后,刚满七岁的他,用自己存的零花钱(近十万),用一个陌生饶手机,找人活剐了那个变态。

自此,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受过多么严重的伤,他蜕变了。

尚在恶梦中徘徊,顾忆希没有面目狰狞,反而咧开嘴,无声地笑,窗外透过纱窗帘,传入惨白的灯光,映着他干净的在笑的脸。

分外可怕。

六点零一分,顾忆希的手机响了,因为调了静音,只有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没有声音。

他还是惊醒了,这是他的私如话,没几个人能打进来。

他深喘了几口气平复心情,然后按了接听键。

“李老爷?”他的声调一如既往的平,没有起伏,听不出来刚睡醒,更听不出来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梦。

是李道一。

“顾侄啊,抱歉,一大早吵醒你了吧?”

顾忆希淡笑,和刚才深陷梦魇的他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老爷子的什么话?我还欠了你一大笔钱呢,无论是几点打来都是应当的”

李道一朗笑出声,久久没有开口。

顾忆希也沉默,直至他笑声停止。

顾忆希问:“老爷子清晨打电话过来,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李道一:“顾侄明察秋毫啊。就是...我需要一笔钱。”

谈钱伤感情,虽然两人间没有感情。

顾忆希脸色冷了下来:“老爷子是知道的,我是极尊重合约精神的,合约并不是今还钱。”

李道一用力挥一下手,仿若顾忆希就在眼前,他:“我不是来向你追债的,以我们的关系,这哪能呢。而且起合约精神,我也是不敢乱来的。”

顾忆希不为所动,这个老家伙一大早打电话来,难不成会和他谈气。

他淡淡地开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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