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的柳慕凡眸光一顿,屏住呼吸,盯着守卫的一举一动,而当一张如花似梦的绝美笑靥出现眼前时,守卫直接愣住了,心里又是惊、又是叹:“有钱真好啊,竟能娶得如此天仙般的美人!我这没日没夜的风吹日晒,连个媳妇都没捞着!要不我弃戎从商,也去挣大钱?这年头当兵太难了啊······”
黄老板看着士兵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手心开始冒汗,心也“砰砰砰”地直跳。可没人能想到,此刻这个士兵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纠结,早就把盘查忘在了脑后!
黄老板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胆子,试探性地叫着守卫士兵:“那个······您可查看清楚了?这位是我表弟的儿媳,没出过远门,您莫要见怪!”他指着墨倾珞说道,而后又看向柳慕凡介绍道:“这个是我外甥,他们刚成亲不久!”
黄老板还准备把车里的每个人都“介绍”一遍,寻思着这样便能减少官兵的怀疑,“这位男子是······”
“好了好了!就你们家大业大,能娶到这么个娇娘子!别跟我显摆了,快走快走!别在我眼前晃悠······”值守士兵一下子爆发了,一股脑儿说出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气尽是妒忌,酸意十足。
黄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官兵是被柳公子“心上人”的美貌给刺激了,心理不平衡了?!不过他可没时间耽搁,一听到同意放行,立马高扬皮鞭赶着两匹马匆匆离开了。
马车里,沈盈自然将黄老板与士兵的对话悉数听到了,便起了打趣的心思,“珞姐姐,你什么时候跟柳大哥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盈儿,不要胡闹,你明知那是黄老板为了帮咱们掩饰,故意这么说的!”墨倾珞无奈地反驳道。
“话虽如此,不过,我可听说你早与柳大哥互赠信物了呢!”沈盈神秘兮兮地笑着,“据说,是一方手帕和一把竹伞!”
“你,你听谁说的?”墨倾珞回想当日的情景,应该只有她与柳慕凡二人,而那几个门卫应该都不会注意到。
“我说中了吧?”沈盈似看透一切般,边回忆边说道:“竹伞,你一直挂在闺房,我去找你的时候,萍儿说就是柳慕凡来山庄那天你带回来的,十分珍视呢!至于丝帕呢——”沈盈故弄玄虚地停下来,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姐姐,不再言语。
“盈儿,你快说!连我都敢打趣了?”墨倾珞不由自主地问道。
“怎么样,不打自招了吧!”沈盈心照不宣地看向哥哥沈鸿,仿佛他早就知道此事一般,“那块手帕的确是珞姐姐的!哥,我猜对了!”
“你,你们?”墨倾珞是万万没料到沈鸿竟也会知道手帕的事情。
沈鸿看出四妹的疑惑,直了直身,缓缓说道:“那时,我与卿风从庄外办事回来后,听闻柳兄竟来了山庄,甚是欣喜,当日便去了他的住处饮酒叙旧,喝到兴头上,我们三人就想到了比武切磋,非要分出个你我高下不可。许是酒劲大了些,下手都没有轻重,卿风扇子上的飞刃便把柳兄的衣衫都划开了,所以······”
“衣衫都划开了?柳大哥可受伤了?”墨倾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是显有的关切。
“那倒没有,只是衣服敞开时,从腰间掉落了一条丝帕,上面还秀着一朵莲花”,沈鸿因有伤在身,说话也慢了许多,“我与卿风询问柳兄,是哪家姑娘暗许芳心赠与他的,他却是不肯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把丝帕攥在手里,嚷着跟我俩继续喝酒······”
“三哥,你向来不是最正经、最刚直的嘛!怎么跟女孩子似的爱讨论这些?”墨倾珞“义正言辞”地批评着哥哥。
“这个······倾珞,我也是为你好啊,万一那丝帕是他师妹给的,你也能有个防备,先下手为强嘛!”沈鸿竟一本正经地胡说起来,“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咱们倾珞是何等的佳人,与柳兄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任凭他青梅竹马的师妹也不是对手!拿下柳兄是迟早的事!况且,连信物都交换了······”
“三哥,你越说越离谱了!”墨倾珞面红耳赤地打断了哥哥。
沈鸿本是想着哄哄妹妹,可不知为何,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却变了味,怎么听怎么像他们云墨山庄在逼婚,满满的匪气。看着平日如水般顺和宁静的妹妹竟面露愠色,他是真的一句话不敢说了,可身为直男的沈鸿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说了一堆肺腑之言、至理名言,换来的却是妹妹的不开心呢?
一旁的沈盈憋不住笑,她低着头看似乖巧,可眼里的笑意都要飞出来了。她这个心直口快的哥哥,要不一言不发,要不一鸣惊人,总能耳不红心不跳地把珞姐姐惹毛了。
当然,车内的交谈都被柳慕凡一字不差地听了去。虽然沈鸿的话有点儿太过直白,他也听出墨倾珞的不悦,可柳慕凡自己听着却是无比的舒服,有种“心有灵犀”、“知己难觅”的快感,就差引吭高歌了。他怎么没发现,这位表面上呆板、无趣的沈兄,竟能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偏偏刚好说进了他的心坎儿里。
一抹浅浅的微笑不知不觉浮于柳慕凡脸上,这笑容却承载不下他眼神里的蜜意绵绵,仿佛胜过世间所有的甜美,让人甘之如饴,却又不舍品尝,只愿久久留恋。
临近傍晚的时候,黄老板载着墨家等人从自家侧门进入庭院,只让几个亲信的家丁陪同着,一一安顿好,又嘱咐妻子按照墨倾珞列出的清单速去药铺抓药。
墨倾珞不放心他人,又担心外请大夫会给黄老板带来麻烦,便自己一个人给墨卿风与沈鸿二人疗伤,让沈盈和柳慕凡在一旁打下手。沈鸿伤得虽重,却都是外伤,未伤及筋骨,只要处理好伤口,悉心上药包扎,倒无性命之忧。可相比之下,墨卿风的伤却是棘手得很,后背一片灼伤,没一处完整的肌肤,甚至能看见骨头,加之打斗时为了保护母亲,生生挨了雷震天手下的几掌,如今,脸上一丝血色没有。
墨倾珞一点点地将墨卿风背上开始腐烂的肉除去,用药水一处一处细心清洗,而后轻轻地涂上透明的药膏,并将一大块浸泡过药草的白色丝布盖在伤痕累累的后背上。
待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墨倾珞看着曾经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哥哥,此刻毫无生机地趴在床上,命悬一线,心中一阵绞痛。她沉默着,什么话都不愿说,配好药材便去厨房煎药了。
柳慕凡看着她落寞淡薄的身影,没有打搅,只是安静地跟在身后,陪着她。
连续数日,墨倾珞整个人几乎就住在了厨房,除了每日给两位哥哥换药时会离开一段时间,其他时候,不是在煎锅边熬制汤药,就是在琢磨研制药丸,甚至一日三餐都省了回房间吃,直接在厨房吃上几口,便又匆匆继续手上的事情。
黄老板自是知道墨倾珞是兄妹情深,心中忧虑着哥哥的身体,就让下人单独给她腾出一个隔间,供她一人使用。这样家丁往来出入时,也不会打扰到她。
每当夜深人静时,墨倾珞就会在厨房的门槛上坐一会儿,她忘不了父亲临终前的情景,满身血迹、伤痕累累,可她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同父亲说上。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她措手不及,虽然自己从小就与父亲很难亲近,可血浓于水,骨子里的亲情依旧让墨倾珞心如刀割般地疼。
她以为将自己包裹在繁重紧张的事务里,就可以好受些,可每每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她知道,自己再无圆月般的合家团圆了。
泪,悄悄地从眼底泛出,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告诉自己,墨家的子女不需要软弱。终有一日,她会替父报仇,重振云墨山庄。
所有的心思,就这样默默地隐藏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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