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在了大河东岸一处小山顶上。那里原本有一座真武道观,想是毁于前朝战火,但从遗迹来看,当年也是颇具规模,香火鼎盛的所在。

上山的路早已湮没于荒草之中,但既然明军想,那么清出一条让马车上去的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树林子里已经搭起了临时营帐,周围至少有数千骑静静等候着。战马四蹄上的黑布已经取了下来。战士们也都全副武装,眼神清明,大雨一点儿不影响他们的意志,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连夜赶到此处,但既然胸怀匡复河山的壮志,那么服从就是天职。

雨幕仿佛没有尽头,恨不得整个天都掉下来一样。因为没有点燃火把,所以两步之外,基本就什么都不看不清楚了。然而霜听南此刻却站在帐前,静静凝视前方,在她的识海中,山下的一切都如此清晰:营帐、火把一如往常。为了避雨,粮草辎重被移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但参与搬运的车马并不太多,所以进展不快。整个队伍透出一种不急不缓的态度。

再远些,便是大河,此刻河水虽是浊浪翻滚,但河面离岸还是有少说六尺的距离。根据此前斥候的记录,大约十天前河面离岸的距离与今日比,只低了半尺。

霜听南再将眼光移到北方,那里是大河的上游,只见极远处的天边,电光纵横,沉闷的雷声传到这边,虽只是含糊不清的轰轰鸣响,但却一阵连着一阵,从未停止过。以霜听南之能,也只能在那处看到些模糊的灰影。

就在这时,这雨声如爆豆的声浪中,霜听南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不同的音波,她有些惊讶,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那丝声响,非常轻微,就连霜听南也需要判断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没有听错!”细细回想之下,霜听南急速将目光移向了如墨的天空。此时四爷冒着雨从林中潜了过来,他的眼睛亮的吓人,湿发紧紧粘在额头上。看到霜听南,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一定在今夜吗?”

霜听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轻一礼,淡淡道:“我原本有六成把握,如今却有九成。因为我刚刚,听到了证据。”

四爷闻言,眼睛更亮了,正想细问,却听帐内,孙恪低声惊呼:“大将军!”二人闻言,急速入帐只见蓝玉浑身颤抖,就像一条在砧板上跳动的鱼。

霜听南见状,一边安抚地道:“无妨,我正等此刻!”一边出指如风,几乎就在一瞬间,蓝玉手上那密密麻麻的金针全都凌空飞起,她素手一扬便轻轻巧巧把所有的金针收在手中一方素帕之上。

迅速收好帕子,霜听南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绿色粉末,直接涂到蓝玉鼻下,不知是因为粉末细小容易被吸入,还是皮肤也能吸收它,总之几个呼吸间粉末便不见了,而那种抽搐也很快停止。

此时帐中并未燃灯,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孙恪与四爷都是有功夫的人,也只能隐隐看见些影子,见霜听南视黑暗如无物的样子,不禁对她的功力生出了莫测高深之感。

霜听南转头对四爷道:“我之前用针和药物,强迫大将军体内蛊虫全部苏醒,如此才能清除干净。”四爷点点头。她又转向孙恪:“孙参军,我们准备开始吧?”孙恪点点头,便利落地再次扶起蓝玉,手掌抵住他的背心。

霜听南则拿出火折子,快速点了一盏小小油灯,放在床脚。不知什么原因,那油灯竟是散发出蓝紫色的火焰,一阵特殊的香味很快弥漫帐中。以帐篷的厚度,倒也不担心透出光去,暴露位置。

只见霜听南,双目微阖,手印连续变幻,速度之快,在那蓝融融的光线中,甚至带出了一圈圈残影。很快,四爷和孙恪都体会到了一种变化,那就是耳边的雨声忽然小了,就像是大雨在林外继续,雨水却无法落到他们的帐篷上。尽管只是少了雨打帐篷之声,却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下意识看向帐顶,四爷甚至走了几步到帐门口向上张望,但在沉黑夜色里终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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