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忙低声道：“阿芒，你别这么说，你爹他也很不容易的，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了？”说到这，阿芒还是有些来气，瞪着白雪鸿，“那这些年来，你怎么都不来看娘？难道你真的都没有嫌弃过娘吗？”整个玉华公主府谁不知道，那年驸马去西苑不小心看见萧氏的脸，吓得落荒而逃，当天连晚饭都吃不下。阿芒设身处地地想：她要是萧氏，都不知道得多难过。
白雪鸿许是让她问得有些惭愧，低头不语。
萧氏正欲解释，童嬷嬷已经看不下去了，“郡主啊，姑爷怎么可能嫌弃小姐？姑爷每个月都会来看小姐的，只不过只能偷偷地来罢了。”再说了，若真嫌弃，那小姐腹中的孩儿打哪里来的呀？
阿芒见萧氏和童嬷嬷两人都没有责怪她爹的意思，再想到前世自己傻的时候，确实发现有人偷偷来和娘私……咳咳，现在不能说私通了，想来当时那个躲在衣柜里的人就是她爹了。只是，干嘛还要瞒着她呢？虽然她是个傻子……好吧，谁叫她是个傻子，很容易就会说漏嘴。
当阿芒终于有些释怀地看向白雪鸿时，却出乎意料地在白雪鸿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阿芒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今天她爹的头发是黑色的，身上还有一股很重的墨味。这么浓重的墨味，上一次也是在她爹身上闻到的。
就在她娘出事后的第二天，她爹在翰林院呆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黄昏才回来……对，就是那个时候！再后面，她爹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说是修补《新辞海》，可是等再出来的时候头发就白了，也没有那股墨味了。
阿芒恍惚知道了些什么，鼻头一酸，忍不住问道：“爹，你头发是为阿娘白的吗？”
“什么头发？”萧氏还不知道白雪鸿白头之事。
“没什么。”白雪鸿一笔带过，“前些时日编《新辞海》出了些问题，已经没事了。”
萧氏直觉有隐情，还想再问，白雪鸿打断她道：“我今日过来，时间很紧迫。你们两个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嬷嬷，劳您在外面替我看守一下。”
童嬷嬷非常习惯地应下了。
阿芒随着自己的爹娘入屋后，看着执手恩爱站在她面前的父母，突然感觉有些奇妙。这还是自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爹娘同框。这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相聚。
阿芒忽然有一种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感觉了，她是有爹娘照顾着的孩子，一下子眼睛有点酸酸的。
白雪鸿伸手，摘下了萧氏的面纱，温柔地看着她。他捧住她的脸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另一只手又捧起了阿芒的脸。
按理说他当是很高兴的，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只是这团聚未免太过短暂。
他看着母女二人，沙声道：“我对不起你们两个。这些年来，没能尽好一个丈夫的责任，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保护你们。”
这是他发自肺腑之言，阿芒听了未免有些动容，低低唤了一声，“爹，娘。”这一刻，阿芒突然就理解了他的不易，仿佛那些年来受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白雪鸿忍不住将母女二人拥入怀中。她们两个，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了。这一刻，他已经将他的世界拥入怀中，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呢？
萧氏笑中带泪，脸轻轻贴在他胸口。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彼此早已心灵相通。
他不能时时来她那儿，偶尔来，大都只能呆小半个时辰，至多不超过一个时辰。但很多时候，两人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相拥着，感受着那种有对方在身边，很心安的感觉。
同样的，阿芒依在白雪鸿怀中，感觉奇妙极了，这就是被爹娘抱住的感觉吗？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娃娃。
以前玉华公主抱她，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与玉华公主不亲，还是……
阿芒忽然有些明白了，因为那个时候她爹与玉华公主是离心的，两人貌合神离。她也是。而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仿佛一个整体。对，他们是一个整体，之前被生生拆散，如今终于又完整了。
温情不过片刻，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白雪鸿正色道：“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我准备给阿芒安排一门亲事。”
阿芒和萧氏诧异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阿芒虽然也惊讶，但心中也有底了，只是不知白雪鸿为什么突然这会儿提起此事，还这般严肃。
萧氏关切地问道：“看的哪户人家？”
“云南王府。”
萧氏微讶，“许配给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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