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学子寒窗苦读,跋山涉水而来,却因为权臣的谋算,将自己心血尽付一场并不公平考试。”阿云叹口气,将头轻轻靠在宋彦肩头。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累:“我们也在这其中,明知如此,却还是任他们用权利去成全自己的私欲,看他们翻云覆雨,搅弄朝堂。我不是在做一个看客,我觉得我更像是在做一个推波助澜的刽子手,我有愧。”
宋彦轻轻拍着她的脑袋,柔声道:“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你不是刽子手,你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你是个好姑娘。”
她有点想哭,却还是忍住了眼泪。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重重的摔在地上,无人问津时,自是会爬起来默默承受。可一旦有人来扶你,问你疼不疼,给你吹一吹伤口,你就会觉得好像真的特别疼,疼得想哭。
宋彦捧着她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嗓音像是微风卷着稀碎沙砾向她袭来,温柔又无法抗拒。
“阿云,今夜不下雪了。”
“嗯?”她抬头疑惑的看着他深邃的眸。
“可我一个人,有些冷。”
宋彦觉得这样的暗示很明显。
“碳银呢?”阿云依然很疑惑。
“给舅舅准备节礼了,用完了。”宋彦很少扯谎,可他话已经说道这份上,只能随意找了个说辞。
“哦。”阿云点点头看着他,这下便全懂了。果然,还是抠门的啊。这才刚花了钱就来哭穷了,男人啊……
当天,宋彦很郁闷的回了别院之后,不久,便收到了阿云派人送过去的几框银碳。
他看着那几框碳眉头紧蹙,他说冷,她送碳,女人啊……
过了几日,
阿云刚下朝回来,便碰到了等在王府门口的薛琮,他今日倒是果真备了些礼过来。
“薛兄,几日不见,倒是又添了几分才子风采呢。”
阿云招呼着将人领进了花厅坐下,看他今日并没有上回那般的犹豫迷茫之色,便想着他应该是想通了。
“薛兄今日来,是有话要说?”
薛琮清亮的眼看着她,起身向她揖了一礼,温声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傅公子你说得有理。而道理如此,可薛某却不能如此行事。”
阿云有些惊讶,赶紧让他坐下,“何至于此,薛兄快坐下说。”
薛琮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屈从于权臣的文章,已然失了魂魄,在下行了这权宜之计,亦不过是奴颜婢膝之辈。文人之笔墨便是我大宣脊梁,权贵欲侮其风骨,撮其血肉,而我等只为眼下半寸私利而予取予求,助长其恶行,与那等弄权逐利之人又有何异?”
“生而为人,虽不能万全,却不该负了一腔热血。我辈愿已一己蚍蜉之力,撼参天之树。虽不知能否得偿所愿,但求无愧于手中之笔,无愧于心中所愿,无愧于少年赤诚。”
“理智教我顺势而为,可薛某寒窗数十载,读的是孔孟圣贤,那不是为了求功名的纸上闲言,那是教会在下该如何行于天地之间的道义。”
“摧眉折腰为利禄而作的文章,配不上手中的笔;追名逐利为得几分天子青眼而作的文章,配不上自己的心。”
这一席话,他说得字字清晰,丝毫不犹豫,像是暗夜里终于停靠在岸上的小舟。那舟上点着一盏灯,浪涛来时,它明明灭灭,静谧时,它依旧保留着希冀的光,未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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