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启是个读书人,他见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但其他的监工和护卫却不当一回事,他见一次就吐一次,而其他的监工和护卫都笑话他,见他吐一次,就笑一次。

作为李家旁系的一员,李文启有着比普通老百姓好出很多的生活条件,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都只能放牛种地,他却能读书写字,学了一肚子墨水。

要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李文启小时候颇有才气,无论是读书作对,还是诗文歌赋,都有不俗见解,尤其是写过几首好诗,赚得一身才名,在当地也算是盛极一时的神童。

十一岁参加江州州试科举,高中解元,名噪一时,那时候的李文启踌躇满志,想要参加大宋礼部督办的省试科举,搞个会元当当,然后咱们再去进京面圣,参加殿试,搏一个连中三元,成为大宋开国以来的最年轻状元郎,然后当个驸马爷,衣锦还乡,岂不羡煞旁人?

但是很可惜,李文启中了州试解元之后还没两个月,江州就沦陷了,再后来,大宋在南方苦苦支撑了没几年,就彻底亡国了。

别说礼部还搞不搞科举了,北元一把火就烧掉了大宋最后的江山,礼部都没了,大宋都没了,还有啥科举?

再往后,就是打仗,各种打仗,等仗打完了,乱世初定,北元的江山没坐稳,朝廷要应付层出不穷的小规模抵抗,根本没心思搞科举,再说了,草原人从来都重武轻文,信仰的是快马和弯刀,舞文弄墨啥的,不好使。

今年是北元皇庆二年,皇庆帝下了圣旨,开了科举,但中书省定的模式却一改前朝,选题上轻文赋,重经学,全都是考一些为官之道和兵法精要,这可就难倒了没有准备的李文启。

原想着多读两本兵书,等过两年再去搏个出路,可是家境突变,遇上了泼天的麻烦。

自己家本来和玄庙镇的孙家有很多合作,前两天孙家小公子庆生,李文启的老爷子就去了道喜,当晚遇上大雨,也就误了归期,谁晓得撞上杀神,死在了刀兵之下,为孙家诸多死鬼白白搭了一条性命。

李文启家虽说还算富庶,但也就几十亩水田,两家布匹店铺罢了,水田有佃户管着,每年能交上些钱粮,但布店一直是李文启的父亲在管,现在老父一死,李文启又不谙商贾之道,也就只能将店铺脱手。

现如今,家里的男丁就只剩下李文启一人了,再想读书也没了办法,上要照顾老母,下要打理家产,便是让他去学,逢此大变,也是学不进去了。

到了这时候,就显出姓李的好处来了,李家听说了李文启的遭遇,不但高价收购了李文启家的店铺,还送来了十一万的帝国币当做帛金,就连李文启,也被安排进了李家最好的产业雪纹矿场里做了个管事。

李文启是个读书人,他能感觉到李家对自己的善意,但他还是有些搞不懂,他搞不懂这个和自己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搞不懂李伯年。

每天,李文启的工作就是记录奴隶们的矿石数量,他在仓库前坐着,头上有篷布,很阴凉,远处是密密麻麻的大小矿洞,奴隶们进进出出,宛如虫蚁,更远点的地方是奴工的窝棚区,又脏又臭,还潮的很。

而在李文启的头顶,这个人工矿坑的顶上,则是护卫和监工居住的营地,白天有人在那里舞刀弄枪,射箭打靶,晚上有人生火烤肉,把酒欢歌。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陆海用小刀切下一块滋滋冒油的牛肉,顺进一旁的盐堆里打了个滚,也不嫌烫,直接就放进了嘴里。

而在陆海的身前,李小希忍不住的眼角狂跳,“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喂!你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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