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矿民纷纷从工棚里拿起锄头、镰刀、铁耙、木棍等各式农用具。
“你们几个留下,七点准时开山,把人给我完完整整接出来!”江老板对工棚里几个矿工交代。于是领着一帮拿武器的矿民气势汹汹向村口而去。
早晨七点。
“时间到了!开山!”留守的矿工俱从山下起身。
“老人妇女小孩都别上去,等我们下来,塌方了就赶紧跑。”打头的矿工交代道,“各位乡亲你们放心,是死是活都给你们接个完人出来!”
在村民期盼的目光里,矿工们爬上滑坡的半山石块,一点一点向山上的洞口而去。
“都停下!都赶快停下!停止施工!”浩浩荡荡的车队开进矿山下,“都给我停止施工!巡查组马上就要到了!”三车人在矿山下停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刀枪棍棒冲着山上的矿民叫嚣。
闫老吐了口唾沫,又是该死的地痞流氓。“你们这群巡查组的狗来的真快。”
领头的地痞刘大金穿着汗衫,脖子上戴着金晃晃的大粗项链。“你们江老板都被我干趴下了。你们赶快停止施工,等下巡查组就进村了。老子也不逼你们这群父老乡亲,让矿工都下来,老老实实等巡查组过来取证。”
“不可能。我儿子还在洞里面没出来,得先把人弄出来。”闫老哑着嗓子说。
“老人家,行个方便,我也是收钱办事。讲实话你们这多少矿难死了多少人,有一个活口没有?这都出事多久了,关在里面闷都闷死了。”
刘大金的手下冲山上喊道,“下来吧,别上去了,巡查组马上就到了,别破坏现场了!”
喊了一阵子,上面的矿民依旧向洞口攀爬而去。“这群人就是讲不听。”刘大金嚼着槟榔,“兄弟们,上山。”
年轻力壮的地痞们几下就爬上了岩石,追赶上山的矿民。
山下的村民们乱作一团,妇孺的哭声闹得四面山上回音不断。
“行了行了,你们自己做的孽,法律都说了你们这是非法开矿,现在死了人也怨不得别人,谁叫你们犯法在先。”刘大金背过身,在暗处给领头的闫老递了包老白红塔山,“老爷子,节哀,我尽量让你儿子尸体出来,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收钱办事的里外不是人。我尽力帮忙,能出来一个是一个怎么样?”
闫老红了眼睛,“我儿子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行行行,”刘大金安慰说,“那我尽力把你儿子弄出来。”
“那其他人呢?还有大力、强子和一个小的在里面。”闫老问。
“这,这那我就不敢放出来了。老爷子,我们收钱办事真的不容易,你也知道,矿里少说都得死好几个,上头查下来了,你们这天天死人那还怎么得了。一个字‘封’。黑龙潭就断了财路,都不得开矿,看你们一个个还怎么生活。”刘大金嘴上威胁,手上却一个劲给闫老塞烟。
闫老攥紧了红塔山,声音如从深沟缝隙中挣扎出来,“那你一定要把我儿子救出来。”
刘大金拍拍老人的肩,小声说,“你把你儿子体型特征告诉我,见着了就把他弄出来。”
日上三竿,巡查组的车终于进村了,直奔事发的矿山而来。山脚下挤满了车辆和穿制服的执法人员。
刘大金等群众从矿洞内只拖出来一具凉透的尸体,剩下四人的尸身不知所踪,或许被埋在矿山内永世不见天日,或许早在爆炸中化作飞烟。
由于只找到一具尸体,具体死亡人数不详,剩下四人仍旧是失踪人员状态,这次矿难在黑龙潭成为诸多矿难中最普通常见的一次,在当地媒体的报道中也并未引起多大波澜,事件仿佛就在一个冰冷的数字“1”中,得以掩盖残忍的教训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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