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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慢慢下小了,原先那处闹赈的地方平静了下来,拒马桩被搬开随便扔在路上,能走的人已经都走了,剩下些牛马被放跑的只能先呆在那儿再想办法,还有那运送赈济钱粮的官车,那位先生也还没走,在官差身边帮忙。先前灾民一拥而上,有些官差和百姓受了伤,再加糟了祸又淋了那么久的雨,都没无精打采的。一边林芸揽着失魂落魄的明娟焦急地等着,耳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过来,大家都转头看向了来路。
好在白潇他们出城也并没有走太久,离京城还不远,夏衡他们快马很快就到了,林芸和明娟看清了来人,连忙迎了上去,其他人看见他们的架势以为是官府派了人来帮忙也一脸欣喜。
“援兵到了吗?”
官差看见他们带的人还不少,高高兴兴的跑了过去,那先生想拉住他没来得及,跟在他身后也慢慢过去了。
“爷!”
燕临和夏阳护着夏衡下了马,夏衡先打量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问道:“吴瑞回来了吗?”
“还没。”
林芸摇摇头答了一声,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
“大人!你可算是来了大人!”
官差靠近了看他眼生,又看他挺有气势,张口就叫了声大人,夏衡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
“下官是顺天府派往通州送粮的官差,请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呀?”
“东厂的。”
“啊?”
“这是闹赈死的人吗?哪边的?”
夏衡注意到了小路那里趟着一个席子盖着的人,旁边还有被雨水冲刷的淡淡血迹,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就是他,就是他想要劫了咱们的马,砍断了缚马的绳子吓的马带着车跑了。”
夏衡听了明娟的话看着他眼里满是锐利,呼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人。今天休沐东厂的人也不多,只带出来十个人,夏衡扫了一眼指着除燕临他们之外第一排的两个人吩咐道:“你们两个留在这儿帮忙,剩下的人跟我走。”
“是!”
“林芸,你就带着明娟待在这儿,跟着他们两个。”
“好。”
夏衡安顿好了林芸和明娟,转身上了马,挥手带着人从那条小路走了。那官差见他们匆匆来又匆匆走,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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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雨声从哗啦变成了滴答,走在走廊下可以听清雨滴滴滴落在屋顶上的声音。
一个官员脚步匆忙地走向大殿,合了伞塞进门口的内使手里一气呵成跨进了大殿走到殿中一跪。
“微臣南城御史张进参见晋王爷,王爷千岁。”
“起吧,南城情况如何?”
殿里晋王站在座位旁边,两边是内阁和司礼监,中间还站着齐文宣和其他各城的巡城御史,见他进来把目光都投了他身上。
“回王爷,南城亦有灾民在城中劫掠,闹赈之风虽不猛烈,但南城所辖较广,下官与南城兵马司力有不逮,恐难全部查处。”
晋王听言看向徐平问道:“阁老觉得现在如何是好?京中起了急雨,想来如今闹赈之人应该都散了吧?”
“按理来说该是如此,但难免会有人借雨势横行劫掠,兵马司人手不够,威压不足,短时只怕难以控住局势,以臣之见,如今该是派出厂卫的时候了。这一方面呢,是稳住京城情势,另一方面是捉拿闹赈之人以便日后问罪惩处。”
晋王皱眉道:“灾民闹赈确有不对,但也是因赈灾不力而起,这也要惩处吗?”
“王爷,微臣知道王爷心系元元之民,于心难忍,可灾民聚众哄闹绝非良举,一来哄闹官堂阻碍官吏履职,二来扰乱民心,祸害无辜百姓,其情纵有可悯,但带头鼓动之人绝不可轻饶。”
“是啊王爷,这儿可是京城,在京闹赈若不严处,传至地方让地方百姓如何做想呢?倘若各地都以闹赈要挟官府,那官府又该如何行事呢?”
齐文宣也接着说了一句,江易也说道:“王爷,百姓也并非都是纯良之人,百姓中也有地痞无赖,有贪利恶绅,若一味放纵,反会害了众民啊。”
晋王被几人的话说动了,道:“诸位所言也有理,那便拟旨,调用厂卫吧。”
“是。”
晋王说完下意识看了眼司礼监那边,没看到夏衡人,问道:“夏厂督呢,怎么不见他?”
陈翊本来在低着头发呆,他们刚才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听到晋王问到夏衡抬头回道:“啊,奴婢先前使人去叫时,听东厂的人说他今早带着东厂的人去城外训练了,不在。”
“不在啊。那内阁就尽快拟旨吧,府尹和几位御史也回去吧,外面还等着几位主事呢。”
“另外,陈公公。”
“奴婢在。”
“闹赈也是要事,陈公公还是报给父皇请他拿事吧。”
“诶。”
“那就散了吧。”
“恭送王爷。”
晋王抬手免了礼,转身离开了,齐文宣和几位御史打了招呼转头赶忙走了,内阁忙着拟旨也快快回去了,司礼监却是慢慢走在后面。苏郭见陈翊捂着心口,扶着他问道:“宗主怎么了?先前就见宗主魂不守舍的?”
陈翊皱眉道:“不知道,我今儿早上起来就觉得心跳的可快,还闷得慌,总觉得要出事儿。”
汪华听见也凑了上来,说道:“老祖宗的感觉还挺准,这闹赈的事儿不就出来了嘛。”
“但是,我这还是觉得不对。”
“要不叫个御医来看看?”
“不用没事儿,还不至于。”
陈翊摆摆手拒了,一行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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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衡一路找了过来,把人都从岔路分了过去,身后除夏阳、燕临、高远,还剩了四个人。
几人骑着马看见了前面有三个人向着他们走,夏衡先停下了马,身边的人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前面有人,去问问他们吧。”
“诶。”
有人应了一声下马把缰绳交给身旁的人去问,那三人看见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眼里有几分慌乱,打头的悄悄拽了他们一下,他们很快就隐下了慌乱。
“几位好友,烦请问一下,你们可有见到一匹红栗色,面中有一处白,后蹄是白色的马带着车厢从这处路过吗?对,还有,那马车没有御马的人,你们可曾见过?”
一边的高远总觉得这里面有个人很眼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凑近夏衡道:“爷,那人,右边的人我见过,我先前帮官差制止闹赈时,与他交过手,他不像是灾民,他们手上还有火药,不是民间玩乐的火药,像是军中的,他们一定有问题。”
夏衡听言下了马,其他人也随他下来了,看着那三人,朝着身后吩咐道:“把那几人拿下。”
身后的人得了令,把缰绳交给了高远,装作无意般走了过去,燕临和夏阳紧紧护住了夏衡。
“晋安,问到了吗?”
“没有,他们说没见过。”
“啧,那可怎么找。”
几个人走进了,趁着他们没防备的时候拔刀先照着手臂割了一下,再踢伤他的腿趁势拿下了人,事情太突然晋安还有些懵,但看到他的伙伴动起了手,他没多想也凑了上去。
夏衡离他们有些远,那三人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有晋安分神也没注意他们的动静,看着几人走进了也没多想,一时不备很快就被抓住了。
“没拿绳子怎么绑啊?”
“扒了衣服绑吧要不,大夏天的也冻不死。”
“行。”
几个人找不到绑人的东西干脆扒下衣服缚住胳膊,晋安手下没有人,就转悠着帮忙,看见了一个人衣服里掉出来一张勉强还算干净的手帕。晋安看了看那张透着股素净的手帕,看了看旁边那个糙老爷们皱了皱眉捡了起来。
“你一糙老爷们还用这种手帕,谁给你的。”
晋安拿起来看清了那手帕上绣着的纹样,仔细端详了起来,念叨道:“这绣的是个啥?水仙吗?”
夏衡几人看这边已经抓住了人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夏衡心里突然一颤,说道:“拿来我看看。”
“啊?爷,这脏了。”
“拿来。”
“哦。”
晋安把手帕拿了过去,夏衡从他抢过看着那花样,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沉。
这跟那手笼里的水仙像极了。
“你从哪里来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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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带着从夏宅来的四个人随着东厂留守官差那儿的人看到的响箭的指示找到了龙王庙,看见了庙前守着的人他们下了马。
“这怎么停到这儿了,找到了吗?”
苏季嘟囔了一声往庙里走,看了一圈还没看到马车,门外的燕临看到他走了过来。
“苏大人!”
“怎么样?找到了吗?情况怎样?”
“找到了。”
苏季听他只回了前半句,脸上满是愁容,试探道:“情况不好?受伤了吗?严重吗?请大夫了吗?沐明他怎么样?”
看燕临低下了头不说话,苏季有些着急,想要再问,眼睛一瞟注意到了庙外草丛里撂着几个人,看着毫无生气。
“啊,这是……”
苏季见燕临嫌恶的看了那边一眼,惊道:“沐明杀的?”
“是。”
“这,这怎么能随便杀呢,传到朝臣耳朵他怎么解释,本来黄山贿传言就很多了,他还这样,死人随便就能按个名头,这……”
苏季看燕临不说话绕过他想要直接去找夏衡,燕临想劝他一句却没来得及,守在门口的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拦他,让他闯了进去。
“沐明你怎么能……”
苏季的话被他看见的庙里的场景堵了回去。他看见夏衡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人,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他身上死一般的沉寂。
苏季慢慢地朝那边靠近,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这另一种,淡淡的,奇怪又恶心的味道。
“沐,沐明?”
夏衡听见他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双眼通红,眼里尽是空洞。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我……”
苏季走进了还是看不清他怀里人的状况,只能看见露出的那个手上满是血迹,包着厚厚的布,能闻见浅淡的药味,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苏季已经猜到了这里的情况,眼泪夺眶而出,很快模糊了视线。
“爷,马车找来了。”
听到外面的话夏衡有了反应,低头亲了下怀里的人,小心拢好她受伤的那只手,把人抱了起来。
“慢点,小心。”
苏季小心翼翼地搭着手,和夏衡一起带着人,走出了龙王庙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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