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柳月儿,连日来,看破红尘,但求一死的决心下,她便不想更改。
凄夜悲长,哭干聊双眸突兀一道明晃,她笑了,她笑自个虽然斗不过庄大哥先前的妻子周兰儿,但如今,庄大哥亲口会求娶她为妻的,可悲,嵇公子不解,偏生要还回周兰儿的尸骨。也罢!生生死死,活在心爱的男子离世的凄惨之中不若追随他而去了干脆。
生亦无喜、死亦无悲。只消与最爱的男子一同沉入河底,做妾她都甘心。
侧颜,是柳月儿瞧来嵇浒。咧嘴一笑,宛然而舒展。隐约的光芒之中,嵇浒瞧了差不离。
沉雷轰然,就是柳月儿纵身一跃,她视死如归,她要做庄大哥的妻子,死也不会改变夙愿…
最属嵇浒瞠目结舌,他想救下柳月儿,奈何已经出手差一招,一切晚矣!
壮烈、悲悚、惋惜,须臾,嵇浒却哈哈大笑,他似乎疯癫一般独自奔迈,跑离了众人。
三日后,众人才将满身污垢的嵇公子找着,原来他这几日都是寄宿“宝公庵”,神神叨叨,为死去的庄大哥、为死去的周兰儿、还着与他无干的柳月儿拜求神灵,万求三位在阴曹地府也能成为一家人…
山壑之中,昔日的土堆早就被嵇浒令人推平,这处搭建了一间茅屋,二十余年来几经修缮,茅屋如新,且篱院越发阔敞。
十公主笑意连连。“夫君,你瞧,屋中物什一尘不染,原来怎么着,现今还是怎么着呢!”
嵇浒坦然浅笑。“这儿的村人都知道了茅屋乃是我为祭奠庄大哥而修建的,无论谁人过路都不会无干损坏物什的。”
是啊!拯济穷苦庶饶大英雄生前落脚的地方十里八乡的村人、猎夫怎会损坏他故居的物什?他们每有来茨无需谁人提点都将茅屋洒扫的干干净净。
屋中极简布设了物什,除此也没甚值钱的。然,嵇浒眸光定去,他瞧见了一物,去岁来时,这件物什还没留在这儿过。
是鱼叉,庄禹遗弃而迟虎别有用心捡去的鱼叉。
拿起,瞧了又瞧,嵇浒不知此物来历,观了几眼,心下猜测该不是十里八乡,这儿的猎夫暂且留下的,来日再取走山间行猎罢了。
不该多疑,放回鱼叉,双手后负,随十公主再去了院郑
一把杌子,是一家丁端来好让行走许久的十公主坐下歇歇脚的。
十公主也不客气便落座,而嵇浒则驰目远看。他远远望去,这片林木之中,这儿庄大哥逃难躲藏的地方。不知庄大哥会否灵魄也来此,来此瞧见好贤弟再度的停步。
闲看了些,该到用午膳时分,嵇浒同十公主又度复去坝沿村。
亭午,金阳暖彻世间,十公主身骄肉贵,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她自个好去山壑,且不坐马车去的,这番赶回她着实无力,好在,疼爱她的夫君将她背起,缓缓行步。夫君腿脚立时一瘸一拐,是夫君往年伤重的遗留,阴雨气乃至十公主在他后背,十分用力才至于此,否则,素日里行步皆难瞧不出瘸拐的痕迹。
二十余年来,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十公主无法怀胎生子,嵇浒从未抱怨,宠爱她似宝贝。
“哎呦呦,揪你耳朵,呵呵呵…”十公主顽皮含笑。
嵇浒摇头晃脑,背牢十公主,附和着。“好啊!一会罚你亲自替为夫斟酒,嘿嘿!”
夫妻二人嘻嘻哈哈,路是原路,坝沿村也还是坝沿村,最西边,绕过六座坟茔,前处便可到沁姝的旧宅。
然,出乎意料,坟茔边旁一年轻后生跪拜在地,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嵇浒停足,十公主也落脚在地。细细打量,待后生觉察出异样,转面与嵇浒四目相对。
但见后生面相十分俊俏,颇有二十余年前嵇浒的神韵,不过,后生额阔面宽,又不失庄大哥曾经的几分壮实。
抱拳,那后生客气道:“见过前辈,敢问这儿是不是坝沿村?”
嵇浒点首,回之以礼。“不错,这儿就是坝沿村。公子因何在此,且方才还瞧见你跪拜来着?”
“甚好!晚辈总算找着霖方。”后生怡悦于容颜。“多谢前辈告知,哦!不敢相瞒前辈,这儿有晚辈的两位舅舅坟茔,故而一程好找,看见墓碑,估摸个大体应是差不离便跪拜了!”
二位舅舅?嵇浒恍然,他该猜到了什么!“你…你是你的二位舅舅虞氏兄弟?”
那后生也坦然,噙笑再点首。“正是!”
“你难道是虞沁姝的儿子?”
及虞沁姝,何止嵇浒大惊失色,连一旁的十公主也杏目圆睁打量起了后生。
后生张大嘴巴。“不错,敢问这位前辈该是认得我娘亲吧?”
娘亲?嵇浒顿时觉着话不出口,神色悚然瞧来,后生年轻俊雅,且面相无邪,更有沁姝的几分模样。
“前辈…前辈您认得晚辈的娘亲?”后生再度相问。
“认得,他当然认得!”是十公主一旁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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