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的出血量,他若去给他疗伤,会不会被烫的整只胳膊,不,半面身子都变成焦炭?

要不不给他疗伤了…

反正这点伤也要不了他的鬼命……这神经病作恶多端,就让他多疼一会儿赎罪得了!

嗯,就这样。

三日未眠,谢必安闭上眼,喘了口气。

躺在他膝上的范无救,却死死捂着眼睛,依旧神智不清的呢喃着:“疼…你…不要碰…疼……疼……”

“………”

谢必安一挑眉。原来他这样稀里糊涂的呓了半天,是叫他不要碰他的伤口,怕他会疼?

真是要命了。

他狠狠皱了一下眉,好容易平静下来的目中再次浮出碧色,咬着牙,最终还是在掌心聚起凝纯阴气,伸出手去一把握住范无救的手腕。

却不想,他这般视死如归,甚至已然做好了毁容的准备,范无救手腕上的血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一瞬间将他掌心的皮肉烧焦。

那血和他的没什么分别,都是粘稠的、阴冷的,独属于无常厉鬼才有的冰凉血液。

谢必安牙关一松,可眉头却依旧皱着。

为何范无救眼睛上的血和手上的血差别如此之大?难道他身体里还能流着两种不同的血吗?

疑惑中,他想不明白,却也不执念深究,只在掌心不断翻涌出滚滚阴气,往范无救伤口渡去。

眼瞧那一处处血红的碎肉缓慢的愈合在一起,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又重新变回原本光滑森白的模样。

待将范无救手上伤口复原后,谢必安却没立刻收手,仍旧将阴气源源不断的往范无救体内渡去……

好像雨声终停,黎明破晓。

好像春光猎猎,暖风残月。

这无人荒寂的山野小道之上,乌发白衫的鬼公子,揽臂拥着横躺在他膝上的黑袍恶鬼,一会儿睁着眼皮,一会儿合着眼皮,不知今夕何年,不知人间几度。

昏沉间,谢必安早已垂下僵直麻木的手腕。

他的腕骨纤细,指骨匀长,白骨之上披着的皮囊也很白皙,却并非范无救式的森森惨白。

谢必安的一身皮囊,是哪怕经了五千多年的阴风吹磨,依旧带一丝粉润的洁白,就像是鬼魂世界里,拿罩子罩着养出来的温室花朵般柔软美丽。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因他这个漂亮柔软到,办差时常常需要靠面具来增添几分阴森戾气的白无常,当初也是睁着一双极阴鬼目,倒提哭丧骨棒,呸着血的从地狱尸山里滚过来的。

谢必安的本事和手段,常常因为他身边有个神经病杀鬼狂范无救,而叫人难以注意。

便如此刻,他一身雨水血水的潮湿着,浑似梦里也在泅水,可哪怕隔着万重惊涛骇浪,耳边还是敏锐的捕捉着范无救口中无意识吐露出来的一切。

神智不清的鬼魂,喊着疼,喊着眼睛。

喊着不要,还有眼睛疼,断断续续,幽幽怨怨。

不知喊了多少万遍,终于喊出个不一样的,却几乎没把谢必安给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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