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上,吴思远觉着应该回一趟对面的家。今天保姆照例休息,夏露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她起的很早,做好早饭等思远起来,一起吃了早餐,又忙碌着给孩子喂饭。她早计划好今天“一家三口”要到近郊去短途自驾游,思远想到已经有两个周末都没有回家了,看着还有一些时间,借口要换一身休闲的衣服,打算回家里看看。夏露抱着孩子跟着到门口,摇着她胖乎乎的小手说:“爸爸快回来,我们马上出发啦!”吴思远转过身。笑着在夏露的脸上啄了一下,又亲了亲女儿的脸:“马上,很快!”

思远出了门,又回头看了看,门已经关好,他没有坐电梯,径直拐向了楼梯间。当初夏露坚持要把房子买在这个小区,而且坚持要买在自己和甄爱新家的对面,他第一感觉就是太荒唐了!无奈夏露两眼含泪地扑到他的怀里:“我一想到我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就心如刀绞。你总是说爱的人是我,我就是要看看,你爱谁更多一点。”她丝毫也不掩饰对甄爱的妒嫉,柔情蜜意中裹挟的一点小小的泼辣反倒让吴思远很是受用。在他心里,本就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夏露,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为了迁就自己,虽然觉得为难,还是迁就了她。自己眼下可以说是在左右逢源,但庆幸的是林甄爱很少追根问底。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这种不正常的状态竟然一直都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有时候思远都怀疑甄爱的是不是真的愚钝,还是她明知自己“彩旗飘飘”而故意装聋作哑。以自己对甄爱的了解,好像不太可能。两户房子都在11楼,一东一西,共用一部电梯。吴思远很小心地拐进了步梯间,从11楼徒步下楼的人基本没有,走到一楼楼梯口,他先等了等,直到确认大厅没人进出,才快步走了出去,又很快地右拐走向了一条通往小区大门的僻静的小路。最近的行踪更要格外谨慎,原本以为升为院长助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突然副院长临时升职,现在副院长的空缺包括吴思远在内共有三个竞争对手,大家实力相当,结果是个未知数。最好不要授人以柄。

他得先去取车,每次回来如果准备到夏露那里,他都会把车停在小区外一家宾馆的收费停车场。出了大门,他放慢了脚步,穿过一条矮树夹道的石板路,一边走一边自问:在林甄爱和夏露之间,自己到底爱谁更多一些?结婚到现在,和甄爱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吴思远总感觉到如秋天一样纯净恬淡,甚至有些冬的僵硬微寒。夏露陪伴他的时候就大不相同,和夏露在一起,如春天一样温柔绚烂,像夏天一样如火如炽。吴思远更迷恋那“夏天”,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飞蛾,心甘情愿地去“扑火”。

吴思远把车开进小区,在地下停车场泊好。从进入电梯到拿出钥匙开门的短短几分钟,他的脑中一直在构思着一个有说服力的借口。打开门的一瞬,他的心情既放松又失望:根本不需要什么借口,甄爱原本就不在家!思远狐疑地在家里走了一转,发现卫生间的洗脸盆中水渍未干,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茶香,这香味很熟悉,是甄爱常用的一款香水。家里打扫得很干净,阳台的衣架上还晾晒着被单和刚洗好的自己的衣服。

吴思远抬头看了看卧室走廊里的一座欧式挂钟,心里奇怪:“这才八点,这么早去哪了?”他走进卧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衣柜,里面的收纳箱整齐有序,他在一个装满了自己家居服的衣箱里看到一套土黄和草绿相间的休闲服,依稀记得是甄爱去年买给他的,劝他工作越紧张越要多锻炼身体。思远把衣服拿出来,包装袋还完好无损。他拿出衣服本想换上,又转念一想:没准儿甄爱是去买早点了,很快就会回来,便匆忙提上袋子,锁好门,从电梯里穿过去直接来到了对门的“家”。

“一家三口”临出门的时候,夏露蹲下身来,对女儿说:“小美,让爸爸抱好不好?”思远心里一沉,虽说关起门来很恩爱,但小区的保安和物业都知道,林甄爱才是名副其实的“吴太太“。平时不管是和夏露出门,还是三口人出门,思远都尽量避免大家同时亮相。尤其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不作不死”。

幸好女儿一脸不情愿,拉着夏露的衣服,带着哭腔:“妈妈,妈妈——”思远暗自松了一口气,忙说:“我把车开到小门旁边等着,你们收拾好了就下来吧。”

直到车驶上了马路,思远的心才算放到肚子里。车里一片沉默。车渐渐驶离了市区,路旁的树木多起来了,一片片已被耕耘过的田野一闪而过,时不时看到有几个身影在弯腰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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