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虽然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了,但还是记得钱在哪里的吧。
自我出生以后,父亲对母亲的责备与日俱增,我像是不详的征兆,或者说,我的出生就是一个会带来厄运般的事物吧。
母亲也曾经会化妆,只是我还在记事的时候,才能看到她美貌的尾巴。
现在的她,眼神早没有了光泽。
她当时交代完了那些,好像彻底疯掉一样,吐字都不清楚了。下面说的,就全都是英文了。
总之那时候,我浅薄的英语水平不足以听懂,我也就没有听下去了。
我自己当然不能被一个疯子留在那里,一直听她絮絮叨叨的吧。
至于早饭么,自我逃出那里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有早饭这种东西,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早晨是要吃饭的这个观念。
至于为什么我从小喜欢读书,还是一些不那么恶心的老师,带着我看书的,她们应该还仅存一些良知,给我启蒙,教我一些自由的概念,但在某个时间段就停止了,大概是觉得我这种人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不会有感激的情绪,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这种冷淡的反应,打散了她们仅剩的善心。
不过,还有一种解释,也可能是因为我这张看上去不错的脸吧,长得好看总能引起人的爱惜之情。
私学是那种幼儿园,小学的课程连在一起的感觉,私学的根本充斥着有钱人们的优越感,这是他们为了自己孩子能远超同年龄段孩子做的准备,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一件礼物,青春仪式前的礼物。
很残忍的是,小升初的成绩完全决定了孩子以后的地位。当然,开后门的现象是普遍的。
但在老人的眼里,这些最后拼的还是资源和能力,他们什么样的父母,能发展什么样的潜力,为孩子争取到什么样的待遇,这些到最后还是很残酷的。比较廉价的,也有凭着孩子的努力,来让父母跟着有所提升,现在想想,觉得真是讽刺。
说着,说着,我都觉得有点养蛊的感觉。
但凡家族能够兴起,必然是有着强烈的竞争意识的吧。
总之,我依旧每天挨打挨骂,然后从书里寻找自由。
当时,我确实是有些感激的,我感激她们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说不出话,好像并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我不会说话还是不愿说话,我至今还未知道。
父亲是本家的小儿子,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张大的,他做什么都能顺利,没有吃什么苦却得到了许多资源,而得到资源也促进了他的成长,以至于他飞扬跋扈,得罪了不少族人,那么那些人自然对着我骂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他也不会管,因为他压根没把我当做是个东西吧。
进私学是老人的决定,他带着我的母亲回家,恐怕是违抗着有些让他都不舒服的意志吧。
母亲那时候在祖祠里跪了好长时间,父亲开始时还假惺惺地问候些什么,但说到底,我的母亲只是个工具罢了。
有课余时间,我就会去图书馆,这里有许多藏书和旧书,原是为了促进孩子们对书籍的兴趣的,但在这个爱玩的年纪,往往只有我一个人待着。
我也要到了十二岁的年纪了,也要参加考试和选拔了。
最近他们很忙了,因为父母的压力,因为家族的压力,没什么时间欺负我了,所以我好像也能清净一点了。
不过,还是有大人要例行公事一般,把我叫出去辱骂一顿,解解气。
我那时候的作用,仅此而已。
我仅存的快乐,就是挤出的时间里,看到的书。
第一次看的课外书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时候连字都认不全,却能感受到一种意志,一种生命的意志。
我很庆幸,是这样的书启蒙了我,想到这里,可能那些偶尔发发善心的人,对她们,也就没那么多的感激了吧。
那时候确实是穷的很,让我忘记了母亲最后几日对我说过的很多重要的话,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偷父亲的钱。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被抓到恐怕就活不了了。
母亲对我说了些什么,我记得不太清楚,而且我也不怎么听得懂,我只知道,那段日子里,母亲清醒的时光,越来越少。
我是抱着反正要死也早死了的心态,鼓励自己,让自己抖成筛子的腿能够稍稍消停这样子。
那时候确实也是拿的不多,不然是肯定难逃一死的,而钱的来源也不那么光彩,也是确实的。
能逃出来,还是由种种幸运构成的,幸好那天私学里考试,父亲正好也没有在书房里,不过也离得不远,他应该是接待了什么人一般,不然也不至于门也不锁,且他的书房也是在私学里的,书房因为有一定的重要性,所以不是在他的家里的,肯定也用来做些其他的事情吧。
而母亲告诉的那笔钱是不存在保险箱里的,因为那些钱或许是私钱里的私钱,可能保险箱也有别人知道怎么开,而这些钱是他不愿意被任何人知道的吧。
不排除那时候的私学有洗钱的嫌疑,而且父亲管理一部分私学的事宜,私学相当于较为豪华的补课机构,但只为了孩子们而服务,是没有外人,这样是会更加方便的。
至于父亲管不管那些不知道能否称之为老师的人们的工资,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那时候确实很莽撞,而后果也确实很恐怖。
也没有从大门走,是从厕所的窗户翻出去的,记得是女厕有门的地方,爬了上去,然后打开窗翻了出去。
口袋比较浅,所以装了一部分,然后又装了一部分在内衣里。
出来后,也没怎么细数,大概有一两万这个样子,其实当时看到那堆钞票藏在那儿的时候,我还蛮震惊的,父亲从小就是那么个样子,做这种事自然也没有普通人那般小心翼翼,我不敢多拿,但后来也确实没想到,我仅靠这么点钱,过了将近两年。
我也许对钱真的没什么概念吧,也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藏起来的钱,大抵是怎样一个惊人的数字。
我决定偷钱的那一天,前天晚上,我的母亲在肮脏的床上咽气了,我见她没了呼吸,竟然在角落里如同往常一般
睡起了觉,好像是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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