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先前所言,自洞内河塘一直往前潜游而去,约五六百米便可至对岸。
许是厄运已过去,他二人一路游过来竟顺利得不得了,只是入夜后河水冰凉至极,在水里泡久了便冷得瑟瑟发抖,上岸后仍忍不住战栗。
他二人担心九婴会随时跟来,便马不停蹄地连夜往北奔去,不知不觉间已将凶水远远抛在脑后,眼前尽是白雪皑皑,连绵的雪山高低起伏,在夜色中静静伫立,一眼望去竟不见边际。
他二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生来身虚体弱,赶了半夜路,此时均已累极,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在一块积雪稍少些的干草地上歇息起来。
先前所带火折子早已被水泡坏,二人身上衣物又尽湿透,含衣而卧,只觉冷彻心扉,偏环境恶劣,不得不将就。
后来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间似有何物飘落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尹若水向来警觉,眼皮一睁,已悠悠然醒转。
醒时天尚未亮,天色墨蓝,映着这片荒芜的大地,竟莫名衬托出一丝寂寥萧索来。夜风徐徐吹来,裹夹着一阵阵寒意。
身上衣物早已风干,休息了大半夜,伤势亦已好转。尹若水自地上坐起,双臂刚要抱住自己取暖,低眸间竟意外发现先前落在她身上的原来是一片片又轻又薄的雪花。
此时早过立冬,然这却是她今年见到的第一场雪。
尹若水心情莫名大好,不自禁伸手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那雪花细薄如酥,一落在手心里便立时融了。
她突地想起小时候每次下雪,她总喜欢与易水寒一同赤足于雪地里玩耍,一次她明明发了高烧偏还要拉着易水寒去地里堆雪人,结果一不小心被师父师伯发现了,易水寒为护她一手揽下所有过责,从而被师父师伯罚跪祠堂三天三夜。
那时候的她还很活波任性,总喜欢粘着易水寒,而易水寒则对她无所不从,极尽温柔。后来不知怎地变了,他变得时远时近、忽冷忽热,虽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却早已不复从前。而她亦渐渐学会收敛,渐渐将心封闭起来。
原以为想起易水寒心里就会很难过,然此时想起,心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痛。
这近一个月里所经历的一切早教得她连生死都看淡了,这世间还有何事是看不淡的?
思及此处,她不由释然地笑了,低眸间无意瞥见前面不远处干草堆上叶落凡正蜷缩着身子处于熟睡当中,身上白绸中衣破破烂烂的,完全无法遮挡风寒。他似冷极,睡梦中仍禁不住一个劲地颤抖。
尹若水心下一紧,忙除下自己身上外衫,上前刚要披盖在他身上,指腹无意碰到他身子,瞬时便是一惊。
“怎如此烫,莫不是发烧了?叶……叶落凡,叶落凡!”尹若水不敢多想,忙用手一边推他,一边呼唤他姓名。
他恍惚间似是听到她喊声,苍白的嘴唇微启:“冷……冷……我好冷……”
他声音虚弱,低不可闻,两眼仍然紧闭,没有丝毫要睁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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