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五分钟。

方中正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个房间里空无一物,连把椅子都没有,但这个房间却又如此重要,以至于方中正的妻子卢燕周都无法入内。

这里面只有一扇漆黑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门。这扇门与墙壁完美地融为一体,没有标识也没有门把手,如果不是黑与白的颜色反差太过迥异,甚至不会有人察觉到这是一扇门。

方家明躺在担架,他似乎被注射了类似吗啡的镇痛剂和强心针,他瞪大了眼,紧紧抓住陈斌的手,脸痛苦的神色减少许多,但仍说不出一句话来。和表现出来的好转的假象相反,他的气息越来弱了,陈斌很有些担心他可能撑不到开门纳鬼的时候。

方家辉倚靠在墙边,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他立马直起身体。

“快,快!快带家明进去!”方中正催促道。

方家辉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和陈斌抬起担架,径直穿过那道漆黑的门,在方中正的眼中更像是穿进一道如有实质的墙里。

踏进祭坛的那一刻,陈斌第三次感受到那股具有莫名吸力的气息,这一次不是来自于某处或某个人,而是四面八方,整个领域都散发着这样的气息。很淡,远不如研究所里的强烈,却依然能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甬道很窄,斜斜地朝下倾斜,担架几乎紧贴着两侧的壁面——这是由极其精纯的火系元素之力构成的无形壁面,如果非要形容它的精纯度,大概能与之媲美的只有安全海域外的笼罩四野的那种东西:雾。

这真的只是海王级的领域?海王的实力远远强过他毋庸置疑,但有没有强到凭一己之力就能构造出这样的庞然大物?陈斌深感怀疑。

沿着黯淡无光的甬道一路向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寂静的甬道里只有方家明愈发急促的呼吸和偶尔一两声剧烈的咳嗽。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仍支撑着他,他却不知道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成为他这个冒牌大哥眼里的一具尸体。

如果不是因为红莲在通州的活动资金还要仰仗方家的支持——甚至这样的支持红莲也快不需要了——方家辉根本不会浪费时间跑来安抚方中正。

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而且做得还很敷衍,除了没有挑明说劳资就是把你当傻子一样骗,他应付了事的态度大概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方中正毕竟是白手起家,独自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得到如今的地位,虽然爱子心切,却也没那么好糊弄,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才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加了一道保险。

可惜的是,陈斌显然不是什么良心的保险商,方中正虽然在他这里投了保,却注定拿不到回报。

他牢牢锁定方家辉的气息。两人仅仅隔着一个担架的距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更加确定,这个扮演方家辉的红莲祭司他绝对见过。然而他把这两个月在训练营里遇见的学员反反复复筛了三遍,却仍找不到可以对号入座的人选。

邪门……

红莲里怎么有这么多令人熟悉的东西,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人,可偏偏他却抓不住丝毫头绪。

陈斌倒不怕他,按照协会的标准,对方勉强有二级战力的水准,但以红莲的方法铸就的二级战力显然不如通过洗礼晋升来的扎实,真要动起手来,他只需要爆出夺魂八爪的真身,就可以瞬间秒了他。

倾斜的甬道突然变成向下无尽延伸的阶梯,青幽的光芒笼罩整个狭长的空间,两人抬着担架沉默前行,像是走在某部恐怖电影的片段里。

“家辉哥,慢点!明仔伤势不轻,经不起这样剧烈的抖动!”

陈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还没忘记自己的人设。方家明被颠得直翻白眼,呼吸也是有了口没下口,眼看就要不行了。如果他在进入祭坛腹地前嗝了屁,陈斌担心方家辉很可能把自己赶回去。

方家辉只是冷笑一声:“呵,你很关心他?”下楼梯的幅度仍然很大,甚至可以用粗暴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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