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彝殷对米擒乃常微微颌首,呼出两口恶气后,方对儿子道:“扶某起来。”
李彝殷膀大腰圆,十分肥胖,拓跋光昭一把扶不起,米擒乃常少不得再帮忙,站起的李彝殷摇遥晃晃的走了几步,方才立稳了,推开两人的手,呆立良久,方徐徐叹气道:“你们都退下吧,老夫静一静。”
“……是。”
拓跋光昭与米擒乃常退出堂外,却不敢离开,只在门口候着,时不时的探头回望一二,好在李彝殷神情虽然沮丧,但行动已经正常,那怕回了座位上,以手支头,那眼里的寒芒也依然锐利。
只是一人枯坐的时间也太久了些,整整大半天没移动一步,其间不少统兵将前来请示军务,都被回了,只让米擒乃常与拓跋光昭看着办。
直到日暮时分,才传两人进堂。
拓跋光昭与米擒乃常联袂进来后,李彝殷只是抬了下眼皮,呢喃道:“某命不久也……”
拓跋光昭忙近前搀起父亲的胳膊,急道:“父亲!”
李彝殷拍拍儿子的手,涩声道:“中原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回,我们是把自个噎着了,二郎,我们家受各族供养这么多年,在这危机时刻,该献身了。”
“父亲……儿不明白何意……”
“出城,自缚,请降。”
唬的拓跋光昭亡魂大冒,用力的摇了摇父亲,正要开口,却被父亲的手势止住了。
“父亲我戎马一生,大仗小仗打了无数,从没想过,以众击寡还会打输,可你们看看,前番城外数日大战,我族中勇士人人悍勇,可结果呢,只是一圈圈的铁丝网,就令我精锐铁鹞子难起锋芒之势,更别说那射程远了近倍的克敌弩,还有火光冲天的火药罐……我们既然攻不破城外的敌阵,那么银州之失,也就理所当然。
光睿之败,非战之罪。
但总要有人对此负责的,银州既失,过不了几天,夏州必危,再守着这灵州城,没意义了。”
“可……父亲,我们哪怕弃城而走,也比自缚请降好呐!”
李彝殷点点头,艰难的转过身子,抬手示意米擒乃常也坐,见拓跋光昭还在身边愣着,李彝殷轻叹一口气,道:“论聪明才智,你比你大哥强,可论野心手段,却是你大哥更胜一筹。所以安稳饭你会越吃越好,但是逆境酒,你却喝不下去半碗。
今日你乃常老叔在此,为父也就坦白说话,我们既然大败,那么,那把椅子,也就只能留给光睿,你与为父,得去秦营把另一副担子挑起来。”
拓跋光昭倏的涨红了脸,挥臂怒吼:“为什么?凭什么?父亲,你老糊涂了吧,大哥兵败,就该追责,为何……为何你反而还要如此袒护他?”
李彝殷把身子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轻的说道:“因为知子莫若父,你,不是他的对手。”
“……父亲?”
“父亲可以料定,他一进统万城,便会立即封锁四门,一挡秦军,二阻你我,若是逼急了,他会比你先一步降秦。”
“父亲!”
“兄弟相残,非为父所愿,地失族危,更是大罪,二郎,该到牺牲的时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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