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突然说起被杀的人是罗卜汝的保长,听说是平时做了许多欺压百姓的事,后被乡里的人联名告到了县衙,在押往县衙路经这里时被仇家所杀了。不知是谁觉得事情蹊跷,既然官府都查办了保长,仇家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那人怀疑这案子另有隐情。可这里的人只不过是扯闲篇,没有谁真正关注这事的,那人的怀疑也没有愿意认真的去计较。
赶尸匠到达罗卜妆的那天夜里,牯牛兄弟在乡绅们的陪同之下,已经等候在官仓坡何家的那几间茅屋前。赶尸匠将尸身赶到了何家的堂屋,同样做了一通法事,方才将有些僵硬的何三爷尸体停放在了堂屋香火靠左的角落里。牯牛兄弟披麻戴孝的跪在父亲的尸体前方,早已泣不成声。徐大少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寿衣拿过来,把何三爷的尸体扶直,从后面把寿衣给他套了上去。簟樟树的陶二公给何三爷剃了头发、刮了胡须,用一条清丝帕给何三爷包顾封顶帕。
何三爷入殓是在第二天早上,棺材是牯牛兄弟用之前何三爷留下来的那些钱置办的,之所以要第二天才入殓,是要让亲友乡邻们得以见何三爷最后一面。何三爷是为罗卜汝一方百姓请愿而死的,尤其几位乡绅更是知道,何三爷其实是为他们趟了枪。因此,前来瞻望何三爷的人很多,除了黎姓家族,别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大家把何家堂屋围得水泄不通,妇女们望着冰冷的何三爷,有的早已经热泪纵横。
为何三爷做道场法事的是桃子坪傅先生,傅先生说何三爷客死他乡,回到家里是不应该进入堂屋里的,应该把他廷放在堂屋的吞口。人在外边死了,亡魂上香火需要三年时间。于是人们又把棺材摆放在吞口的位置,然后把何三爷的尸身移出来装进棺木里边去。棺木是柏木做成的,听说是徐大少帮忙从轿子岩苟家买来的,足有二尺余宽,人们搬运起来十分沉重,好在牯牛兄弟力气大,几百斤的棺盖在他俩手上随意摆弄。
傅先生为何三爷做了三天的道场,就近的乡邻们也在何家陪伴了三天时间。下葬那天傅三爷带着牯牛兄弟找遍了官仓坡的许多地方,可还是没有合适的坟地。傅先生突然想起了一行地,是他撵了多年才找到的。谁都想找一处福地,让儿子儿孙将来大福大贵,可傅先生知道,自己是享受不起这行好地的,何三爷生前与傅先生也算有些交情。傅先生用何三爷的生辰八字进行了测算,又将罗盘在实地做了堪查,最终确定把这行地给了何三爷。
何三所葬的地从风水上说叫卜地虎,就在云深寺的前边。云深寺前有一个小山丘,山丘的前方有一口池塘,塘中一年四季水淹得满满的,何三爷坟地便在池塘边上。站在轿子岩的方向往云深款这边看,云深寺前的小山丘正如虎的鼻梁,此行地的穴位也正好在虎鼻梁的地方。从罗卜官仓坡到坟地有十多里路的距离,好在罗卜汝的人们平时劳作惯了,个个力大无比。加之何三爷在世时和牯牛兄弟平时好帮助人,布下了许多人缘。
何三爷的棺木是用十六台抬上山的,除抬丧的人之外,外围还有数十人前扶后踊的助力,每遇过沟过坎的地方,外围的人们便会竭进全力的为抬丧的队伍呐喊助威,前方的人们用两条麻绳套在棺材前方的横杠上,上坡时成群结队的人在前面拉着纤,为整个队伍前进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何三爷的棺木放入事先打好的棺井,在没有用罗盘时大家凭估眼脉做了一番摆弄,到傅先摆上米袋放上罗盘时,线一拉竟然分毫不差。于是围观的人群人便欢笑起来,何三爷中了状元针了,何家后代必出能人。这是一些对风水似懂非懂的人凭自己臆断得出的判断,可何三爷获得了一行好地,这却是所有在场的人都公认的。
牯牛兄弟分别跪在何三爷的棺材盖上挖了土,随后帮忙的人们便群起而掀泥,很快何三爷的坟头就出现了。徐大少把事先准备的忘山钱用竹子穿了插在土坟头的位置,一束刹白刹白光亮在初春的风中摇曳。
傅先生把刀头肉和一些酒饭摆在坟前,烧了些纸钱,用石灰、鸡蛋为何三爷的坟地圈了四字界,将一把点燃的香递给徐大少,让他安排人分插在旁边那些坟头之上,算是初来乍到的何三爷给大家的拜竭之礼。
做完了这一切,人们才随傅先生收拾东西往官仓坡方向而去,走出去好远好远,人们还在回头遥望何三爷的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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