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白至言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女子听了个清楚。

“那又怎样?我这个人啊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我才不愿意被那些规矩束手束脚的呢!”

“这天下怕是只有我忍得了你这习惯咯。”

“你很委屈?”

“乐意之至。”

转眼到了同突厥人开战的日子,白至言身后跟着三万将士,右手边的小兵举着大魏的军旗,高高飘扬。

“你就那么喜欢青木香?”叶舒窈头上的红丝带被风扬起,右手的长剑翻着冷光。

白至言出声道:“手上沾的人血太多了,这青木香的味道更能让我静心些。”

“静什么静,有我在你身边,我看哪些个孤魂野鬼敢来找你。”说着,叶舒窈还挥挥手中的长剑。

白至言总是会被女子的一些言论给逗得笑出声来:“你这样真像是个索命的阎王。”

“你见过这么美的阎王?”

“以前没见过,现在倒是见到了。”

“大魏的宵小们,识相的,就赶紧放下你们手中的剑,到我军来,还可求个富贵!”乌托尔拉着嗓子大吼着。

大魏的将士们却像是并未听到此话一般,皆目光坚毅,两眼死死的盯着对面突厥的小兵们,未有丝毫的动摇,按理说,这场仗,大魏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姜念昨日所吃的桂花糕也只尝了一块儿,剩下的便分给了那些个受伤的小兵,而突厥人数十万有余,大魏仅仅五万,且突厥粮草充足,怎么看,这场仗都是突厥的胜算更大一些。

可是,大魏的将士们并没有产生一丝退缩的心,只因领导他们的是鸿远将军,白至言,少年英才,战无不胜,用计巧妙,即使敌人杀到了面前也不会见其有一点儿的慌乱,有他在,大魏的军队里的将士们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更何况,白至言身边骑着马的那名女子叶舒窈,从京都到平凉一路上,乔装成了男子,混入了军营,竟无人看破,宋城一战中,鸿远将军被调走,还是此女子出场,稳住了军心,用了一出空城计将敌军耍的团团转。

一女子尚有如此胆识,男儿又岂能退缩?

“哟,今日我这阎王就得去亲自收魂咯。”叶舒窈到了此时也是面带笑意。

白至言只冲其勾唇,随即以拍拍马,便飞驰了出去,直直奔向了乌托尔,叶舒窈也甩了甩头,跟在了白至言身后,轰轰两声,大魏的士兵也冲了起来,同突厥的士兵们晖起了长剑弯刀。

叶舒窈善于用箭,只远远地跟在白至言身后,一挥手,一抬,几支箭齐齐发出,射倒了想要朝白至言冲去的小兵。

“鸿远将军真是不知好歹!不会审时度势!”乌托尔的弯刀被白至言压了下来。

白至言哼道:“成语学得不错,不过可有人告诉过你莫要过于狂妄自大?”

乌托尔不服输地驳道:“白将军是认为单凭你五万的兵力也能胜过我突厥大军?”

白至言嘲道:“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还少吗?”

乌托尔脸色一变,白至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个翻身,长剑便是要朝乌托尔的喉间刺去。

“白至言!”女子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些焦急。

女子弓箭一射,破开面前的重围,羽箭刚刚搭在弦上,左胸一阵刺痛,来不及查看伤势,叶舒窈却见白至言右侧的小兵正打算偷袭。

叶舒窈一个旋身,便朝白至言方扑去,替他挡下了那一刺。

“舒窈!”白至言面色一沉,将长剑一个翻转,一脚向乌托尔踢去,亦是将剑刺进了乌托尔的左胸。

“舒窈!舒窈!”白至言搂着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女子,手不住地抖着,他杀过那么多人,手还从未像今日一样抖得如此厉害。

“白至言,这场仗你必须胜!”女子呕出一口鲜血。被风沙侵蚀的小脸白的没有了正常人的色泽。

“无论如何,你必须要守住大魏,守住你我二人的家!”

白至言将怀中的女子搂的更紧了些:“舒窈!你不会死的!我立刻带你回营帐。”

叶舒窈只莞尔一笑:“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再见了,白至言。”

“我叫......”

小兵的嘶吼声让白至言并未听清楚女子后面的两个字,只看着女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缓缓地垂下了手腕儿,面上却是显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得到了解脱般。

后来,鸿远将军带着五万大魏士兵大获全胜,年仅二十二岁的鸿远将军却是辞去了军中职务,回了杭州老家,做起了花农。

满院种的皆是茉莉花,一些同常去他那里买花的人便问他为何只种茉莉。

他只说:“因为她喜欢。”

“也许她看到了这满院的茉莉,就会回来找我吧。”

夏初之时,层层白浪泛起一股清雅之香,每每有路过白府的人,都会驻足一会儿,只因白府的茉莉着实香,能将那夏日的燥热给褪去几分。

梦里的白至言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中,折下几朵茉莉花放在桌子上,细细的打量着,时不时说着舒窈二字。

而在那个被茉莉花围满了的小院子里有一间空出来了的厢房,里边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穿着暗色戎装的女子,长发用红色发带扎起,小巧的脸蛋不似普通的大小姐那般细嫩白皙,殷红的唇微张,精巧的水滴鼻上点着一颗小痣,本应是柔情如水的眼眸却带着厉气,斜扬的黛眉透着一股英气,手上还拿着一块儿白色的玉佩,刻的是言字,身后是不见边际的黄沙。

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清幽幽的茉莉香,连挂在墙壁上的画也沾染了香味儿,有清风吹过,将画拂了些弧度起来,好似那身上带着茉莉香的女子又活了过来般。

后来,白至言见到了姜念一行人后,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叫舒窈的女子,从第一次见到姜念,白至言便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姜念长得却和叶舒窈完全不像,一个是娇俏灵动,一个是英姿飒爽,本来白至言今日并不打算来潜光寺的,一切都已经让慧光安排妥当了。

可是前一晚又梦到了叶舒窈,今日心里一抽,竟是像中了邪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救姜念。

哪怕付出自己的命,也要去救她。

“再见了,舒窈。”

“再见了,姜念。”

火浪渐渐舔舐到了白至言的衣角,白至言睁了睁眼,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角,终是永远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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