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张弦愣了一下，“也、可以啊，也可以。”
沈天昊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他是非常反感张弦这个外来者的，但可能是在李思才和另外那个人的对比之下，他竟然觉得张弦看上去更靠得住一些。
助理小弟在跑去找剃板寸的人拿饮料的时候张弦已经带着拿五个人走远了，沈天昊也跟着助理到发饮料的那人跟前，看到了他半袖下露出一半的纹身，“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工地？”
板寸男抬头想了想，“没多久。”
“前阵子我们招工人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那是你太忙，再说也不是你招工。”
“你是本地人吗。”沈天昊越想越觉得怪，眼前这人年轻又壮实，口音也不重，本地人一般这种条件都不会到特意来工地，而且这文身看着也不像是非主流时代瞎纹的图案，感觉像是个老虎头。
板寸男突然冷下脸，把脖子上挂着的安全帽扣脑袋上，“哪儿那么多问题，给你们干活还不行吗，走了，要喝可乐自己拿。”
“脾气还不小。”助理喝着饮料，一脸看戏的表情。
“你刚看到他胳膊上的文身了吗，”沈天昊想想竟然有点后怕，这到底是谁从哪儿招来的人，他问着，在自己右胳膊上比划了一下，“就这儿，是不是有个老虎头？”
助理突然笑了，“别逗了昊哥，那老虎头是随便纹的吗，咱这儿最大的黑社会叫什么来着？青龙帮？是叫青龙帮吗？”
沈天昊皱了皱眉，“你是小说看多了么还青龙帮，我还山口组呢。”
“昊哥你是不是也就只能说出来这两个黑社会的名字……”
“……你少说两句吧，我会动手打你的，不开玩笑。”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朝卸货的地方走着，逐渐的话题就被岔开了。
躲在某个土堆后面的板寸男抱着双臂不耐烦地嘬着牙花子，啧啧的声音让他旁边干活的人都不敢抬头。刚刚去东门看门的那个小弟见板寸男脸色不对，赶忙跑上来：“曹哥，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心情能好就特么有鬼了，妈的，操他妈的，老子为什么要在这儿跟几个小屁经理低声下气！”板寸男揪着小弟的领子。
小弟吓坏了，虽然他心底全都是“也没看你跟谁低声下气”，但为了活命，还是好言劝着：“这不是因为曹哥对老大忠心嘛。”
板寸男把跪舔自己的小弟扔到一边，插着腰看不远处不敢出气儿的农民工，“你们侧着耳朵听什么呢，还不快干活儿，饮料都让你们喝了，不干活儿连饮料都没有！”
在工地另一片区域的张弦突然捏住鼻子忍住了一个喷嚏，然后吸了吸鼻子朝四周看了看。沈天歌以为他在找什么：“怎么了吗？”
“没怎么，”张弦摇摇头，“不过你们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来参观工地？”
“这不是因为我们天哥她……啊啊啊疼疼。”说着一半的孟筱顿觉自己腰间一阵钻心疼痛，红着眼圈看着旁边的高芃禹，“芃姐你干什么，我就想说是天哥想来慰问她哥！”
“欸呦呦，是我差点冤枉你了呗。”高芃禹又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啊，我昨晚不是给我哥打电话吗，感觉他状态不太好。”沈天歌也不知道后面几个人演的什么戏，就顺着话题接了下去。“阿弦你不是也说这个项目……要完之类的。”
不过张弦却是略有兴致地正在打打闹闹的孟筱他们，看着，嘴角扬起一丝沈天歌还没见过的笑容。
“阿弦？”沈天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又看回来。
“啊，抱歉，你刚说什么？”回过神的张弦又换上了沈天歌熟悉的表情。
沈天歌莫名觉得有点心寒，“就、就没什么，哈哈，我还没和你介绍过吧，这四个逗逼是我同事。”
指名要被介绍了的四个人顺着沈天歌的介绍依次朝张弦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哈，我们感觉好像吵吵闹闹的，尤其是这只，”高芃禹揪了揪孟筱的后脖梗，“这只新来的，还没被驯好。”
“干什么把人说得像狗一样，芃姐。”孟筱嘟着嘴，不乐意地想要挣脱开。
“没有啊，”张弦毫不在意似的，“感觉还挺萌。”
一听这话的孟筱突然不再折腾，老老实实地放下挣扎的双手然后低下头，她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自己可以感到开心吗，如果自己感到开心的话，那沈天歌会怎么想。她偷瞄了一下沈天歌的表情，心里一沉。
沈天歌实在是好懂的人。
孟筱嘻嘻哈哈地回了句，“但哪有我们天哥萌啊！是不是啊芃姐！”
高芃禹满脑子里都是“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是啊，我们小天可是我们集体的宠物。”
看不出哪里开始气氛变得不对了的李思才和老白在旁边只顾着看周围的细节，前者想着曾经要是不好好努力学习估计就要来这里当苦力，后者想着这种尘土飞扬挥洒汗水的地方真是男人的圣地。
“工地还真是挺浪漫的啊。”老白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啥？啥浪漫？”自然是跟不上他的心理活动的高芃禹却十分感谢他在这个时候转移了话题，虽然是无心的。
“工地啊。”老白指了指那些砖和钢筋。
“同道中人啊！”张弦一步迈过去抓起他的手，“我也觉得，在这里干活就很有成就感，实打实的那种成就感。”
“是啊，这要是建成了楼，将来路过的时候跟别人说，看见了吗这楼我参与建设了。卧槽，装逼最高境界啊。”
“卧槽，兄弟，你很懂啊。”两个人激动地握着手。
男人的浪漫。沈天歌记得头一天的时候张弦也这么说过来着，“我是不懂啦，不过参与建设这个倒是真的，这也不算是装逼，而是真的很牛逼吧。”
李思才看着旁边这两个像是看见亲人而激动地握手的人，撇了撇嘴，“老白你明天也干脆来这报道算了，医院那边我替你去说。”
“你也是医生？”张弦打量着老白。
“是啊。”
“不然你觉得像男护吗哈哈！”沈天歌打起精神凑了过去。
“男护哈哈哈，算了算了，要吓哭小孩子的。”高芃禹也走了过去，同时拽了拽孟筱。
孟筱收到暗示后也开始笑着打哈哈，“是啊哈哈，穿上护士服说不定别人以为是护工呢！”
这群人最近怎么就这么喜欢拿自己当话题呢，老白心里不服，但要是反驳就显得自己很小心眼儿，“你们又来，诶，不过等等，你说我也是医生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李思才是个医生？”
二人松开手后张弦朝身旁的李思才笑了笑，“是啊，我们见过啊说起来。”
“诶？”除了沈天歌之外的几个人都很惊讶。
不过这倒是证实了张弦两个月前来找自己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医生确实是李思才了，老白也想起之前李思才说自己应该见过那个叫张弦的人。
“是吗。”李思才却想假装不记得。
“就是那个被你当成医闹的那个人，当时你护着沈哥的样子感觉有点儿帅啊。”张弦这话的语气丝毫没有刻意的感觉，让听的人觉得他真的由衷佩服着李思才那样。
李思才这才正眼和张弦对视上。
又来了，这种只要看着对方就会感觉到的莫名其妙的自卑感，他以为两个月前那一次只是因为不知根知底而产生的用于自我保护的心里错觉。李思才迅速别过视线，“哦是有这么回事吧，我都快忘了。”
“别忘啊。”不过张弦像是不很在意，说着看了看手机，“要不要趁着上班的人还没开始准备吃晚饭，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什么？”
“这附近的话，”老白看了看李思才，“有家砂锅不错啊，烧烤也好吃，要不要去？”
“好啊好，我想吃番茄牛腩锅！”孟筱又是第一个赞同的。
“远不远，开车的话你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吧。”高芃禹考虑着现实问题。
“不远不远，走路半个小时？”老白比划着。
“走路半个小时还不远的吗！”沈天歌说着掏出手机，“打车好了，我和阿弦打车过去。”
“你打车过去也不知道在哪里啊。”李思才说这话可能只是无心地阻止。
“那我跟张弦打车，你们先过去。”老白抱着张弦肩膀，给他们一个“想问什么交给我”的眼神。
“沈哥他们要拆散我们呢汪。”张弦朝沈天歌摆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只有沈天歌知道，那又是他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是的呢，”既然他能这么大胆地重复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她咬了咬牙，踮脚尖抬手揉了揉张弦的头，“不过没事，一会儿就又见面啦。”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深情演绎了不过，”高芃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小天你不能跟他们一起打车去吗。”
“……对哦。”沈天歌突然抱头沉思，自己的智力怕是已经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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